楼下便利店的灯还亮着,她想起母亲总说夜里饿了要垫垫肚子,便转身下楼。玻璃门“叮咚”一声打开,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,她买了一串海带结、一串香菇,热气在纸杯里打着旋。走出店门时,她忽然对着月亮晃了晃纸杯,轻声说:“妈,我很好,您放心。”
夜风吹过,街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母亲隔着电话轻轻应的那一声“哎”。
七七拎着那杯还冒热气的关东煮,刚转过巷口,就看见永娘家的小院门口立着一道影子。路灯昏黄,把那人影拉得老长,像一截生硬的栅栏,横亘在月光铺就的小路上。
是阿斗。
他穿着件洗得发灰的连帽卫衣,帽子兜在脑袋上,额前几缕碎发被夜风吹得乱飞,遮住了半只眼睛。卫衣袖口被他攥得皱巴巴的,指节发白。七七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那是阿斗紧张时的习惯:只要说谎或者想拦人,他右手就会无意识地绞衣角。
“这么晚了,你在这儿干嘛?”七七把纸杯往身后藏了藏,仿佛那两串关东煮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。
阿斗没答,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,正好堵住半敞的木门。门缝里漏出一线暖光,隐约能听见永娘在里头咳嗽,像一尾鱼被捞出水面时,尾巴拍打木盆的闷响。七七的心跟着那咳嗽声一抽一抽地疼。
“回去吧。”阿斗终于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像怕惊动夜色,“永娘刚吃了药睡下,你别进去。”
七七盯着他卫衣胸口那团模糊的油渍——那是上周永娘给他炸酥肉时溅的,当时老太太一边拿围裙给他擦,一边笑他“猴崽子嘴急”。可现在,阿斗却像把永娘亲手缝的布帘子扯下来当盾牌,挡在她和老人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