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她三十三岁,阿九二十九岁。
她依然想把他搂在怀里,可怀里空空如也,只剩下一声“姐在呢”在胸腔里回荡,像一句被风吹散的誓言。
夜深了,七七走到阳台。
对面楼的窗户亮着零星的灯,有一盏灯下,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弯腰给孩子冲奶粉——动作笨拙,却温柔。
那瞬间,她突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。
她回到屋里,打开电脑,登录某二手平台,开始一件件上架:
去年双十一抢的投影仪、母亲送的玉镯、自己攒了三年才买的单反……
每标一件,她就在心里对阿九说一句话:
“姐这次不能给你钱,但姐能给你时间。”
“等这些东西换成现金,你先拿去还月供。”
“剩下的,我们再一起想办法。”
“就像小时候那样,摔倒了,爬起来,姐还在。”
凌晨三点,七七关掉了最后一盏灯。
窗外,城市的霓虹像一片浮动的海。
她不知道海那边有什么,但她知道,只要她还站在这里,阿九就不会沉下去。
一
人人都说七七嫁了阿斗,是鲜花插在豆腐渣上。
阿斗其人,三十有五,头发却像蒲公英,风一吹就飘;戴一副啤酒瓶底厚的眼镜,走路左脚绊右脚,说话慢三拍;在出版社做古籍校对,工资只够买半平米的房,却能把《水经注》背得像流行歌词。
可七七说:“我家阿斗是唐僧——肉眼凡胎,却是十世修行的金蝉子,真经非他取不可。”
于是,她给自己缝了件虎皮裙,腰间系一条旧皮带,把头发胡乱扎成冲天鬏,冲邻居挥挥手:“老孙去也!”
大家笑她疯,她却笑大家不懂——阿斗若真是唐僧,她便是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,金箍棒是晾衣杆,筋斗云是二手电动车,火眼金睛是24小时不眨眼的爱。
二
保护阿斗的第一难,来自丈母娘。
老太太提着两斤排骨进门,眼风一扫,先盯阿斗的秃顶,再盯厨房那口豁边炒锅,叹气声能掀翻屋顶:“七七啊,你图他啥?图他年纪大?图他不洗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