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木在尸油冻成的冰渣里漂着,恶臭的凉气钻进骨头缝。青鼎侍的腐毒爪子死死抠着半沉半浮的船锚铁疙瘩,烧糊的半张脸上挂满冰霜,另半边脸上筋肉绷得铁硬——从青铜巨棺里沉下去的那半张青铜面具,下颔骨绷出的那个冷笑的弧度,烧穿了她的脑子。
不会错的。大姐往骨子里刻的狠劲,就是那个笑法。
“噗……”歪在烂木堆上的月织姬突然呛出一口带冰渣的黑血。她给裴渺强灌进去那口蚀骨寒星的根基,活像自断经脉。左手腕被死藤撕开的口子凝着紫黑的毒冰,寒气顺着膀子往上爬,冻得半边身子都挂满了白霜。但那只废手还死死攥着旁边裴渺烧成焦炭似的爪子,指尖抠进他焦黑的骨节缝里。
裴渺更惨。胸口那塌陷的窝窝头上裂着纵横交错的冰纹,里面裹着的那点暗红火光,早让墨绿的尸髓虫粘液糊死了。人就瘫在那,除了被月织姬爪子抠住的指头尖儿偶尔抽一下,跟个冰坨子没两样。俩人挨着躺在浮木上,月织姬半边身子结冰,裴渺半边身子焦黑,冻烂的皮肉和烧糊的骨头缝蹭在一块,那景象看得络腮胡直抽冷气。
“姓月的婆娘…你是嫌那炉膛冻得不够透?”青鼎侍嗓子劈着叉,烧红的眼角却死死盯着月织姬冻得发灰的脸皮,“拿冰星命根子往里填…那烂泥窝窝头炸出来的碎屑都比你那点子寒气金贵…”
月织姬没力气回她。眼皮底下动得厉害,冰封的眉骨扭成个结,嘴里断断续续挤出点冻裂的气音:“冰…冰虫缠…缠心窍…”
“啥?”青鼎侍没听清。
“她说那冰髓虫子缠了炉心!”麻杆儿扒在浮木另一头,抱着自己那条快烂到骨头缝的伤腿吼,“我看得真真的!虫子尾巴还在炉心冰壳子底下钻…”
青鼎侍头皮都炸了。幽髓宫“百髓炼尸”的玩意儿进了炉膛?那还不如直接捅心窝子痛快!她不管不顾扑过去,烧烂的爪子刮向裴渺心窝的泥壳。
冰壳又冷又硬,跟玄铁似的。壳面上糊满了腥臭的尸髓粘液,底下被冰虫顶出来的细纹跟蛛网似的爬开。青鼎侍指尖刮了半寸,壳子纹丝不动,指甲劈了倒刺刮起块血皮子!她眼冒金星,正要再发力——
“咻——!”
一支裹着赤焰的火箭擦着她鼻梁骨飞过去,钉在前面的冰坨上!“滋啦”腾起一股滚烫的青烟。
“泥坑里的死耗子…”粗嘎的嗓音像破锣,隔了老远水汽砸过来,“把九寒玉髓图的去向吐出来!爷爷们赏你们个痛快!”
几条赤铜铁皮的渡船碾开浮冰渣子靠过来。船上站着十来个罩着赤铜鳞甲的大汉,胸前护心镜上雕着狰狞的盘角火龙——赤鼎殿的外巡“火虬军”。
当头那壮汉扛着柄通红放光的熔铁叉,眼珠子扫过浮木上几个血葫芦,叉尖直指裴渺胸口冻住的冰裂窝窝头:“哟呵,劫余盟的冰炉膛烂了?万藤老鬼那几根藤鞭子没抽散架?”
络腮胡攥着拳头把裴渺往后拖了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