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命运却在此刻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,毫无预兆地给这个苦难的家庭带来了沉重的一击。突然,一声巨响,年久失修的货架轰然倒塌,扬起了一片尘土,那尘土弥漫开来,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。杜老根被埋在了成堆的茶叶箱下,只露出了半截身子,周围的工友们发出一阵惊呼,纷纷围了过去。
“爹!”杜志远丢下麻袋,疯了一般冲过去,全然不顾那扬起的尘土呛得他咳嗽不止。他徒手扒开木箱,尖锐的木刺扎破了他的手掌,鲜血直流,可他却浑然不觉,仿佛那手上的疼痛根本不存在一般。此刻,他的眼中只有被埋在木箱下的父亲,满心的焦急与恐惧让他的动作越发慌乱却又无比急切。当他终于抱起父亲时,老人已经气若游丝,肋骨刺穿了肺部,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,那刺目的红色,一点点染红了胸前的衣衫,也刺痛了杜志远的心。
“孩子...记住...”杜老根沾血的手紧紧抓住儿子的衣襟,那手微微颤抖着,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,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与坚毅,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儿子,“咱们中国人...不能一辈子...当狗...”他的声音微弱却又无比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地敲在杜志远的心上,燃起了他内心深处那团抗争的火焰。
工头王胖子这时挤进人群,不耐烦地踢了踢杜老根的腿,嘴里嘟囔着:“晦气!死也别死在这儿啊!”那冷漠的样子,仿佛眼前倒下的不是一个与他共事多年的工友,而是一件碍事的垃圾。他转头对赶来的洋人经理哈德森点头哈腰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用讨好的语气说道:“意外,纯属意外,马上处理干净!”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,让人看了既觉得可悲又觉得愤怒。
杜志远猛地站起来,眼中燃着怒火,那目光似要将眼前这些冷漠无情的人都焚烧殆尽。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冲着哈德森怒吼道:“我爹为你们干了二十年!现在他快死了,你们连个医生都不叫?”他的声音带着悲愤,在码头上空回荡,周围的工友们也都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,可那些洋人却依旧无动于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