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躲在被窝里,却堵不住耳朵。大人们的窃窃私语像毒蛇往脑子里钻:张瘸子炕席下藏着小女孩的肚兜、地窖里找到带血的麻绳、后窗框上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...
"二十年前..."村长突然压低声音,"矿难前半个月,老张家是不是丢过..."
"闭嘴!"爷爷厉声喝止,烟袋锅子"咣"地砸在炕桌上。煤油灯剧烈摇晃,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,扭曲得像一群跳舞的恶鬼。
李三爷走的那晚,雪下得特别大。他坚持不带伤药:"箭上淬了黑狗血,那畜生活不过三天。"临行前,他往我口袋里塞了把东西——七颗光滑的鹅卵石,每颗上都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。
"数清楚了,少一颗就..."话没说完,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吐出的痰里带着黑毛。
村口的路终于通了。镇里派来的挖掘机师傅说,塌方的石头里嵌着具风干的动物尸体,形似猿猴,胸口插着支锈迹斑斑的箭。
就在我们准备回城那天,村长吊死在了老柳树上。验尸的警察发现他手腕脚腕都有淤青,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握过。最奇怪的是,他嘴角带着笑,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景象。
很多年后,我在档案馆看到份泛黄的旧报纸:1998年春,某村私营煤矿塌方,七个外地矿工子女被困。矿主王某为逃避责任,竟用炸药封死洞口。报道角落有张模糊的照片——矿主身后站着个戴金链子的年轻人,手腕上赫然是朵梅花纹身。
至于那晚丢火把的人?去年回乡时,我在刘寡妇坟前发现了那个银镯子。内侧刻着的不是日期,而是七个歪歪扭扭的名字。而她的墓碑旁,不知谁放了串风干的...猴头菇。
李三爷的故事让我整宿睡不着。一闭眼就是那双黄澄澄的猴眼,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。直到天蒙蒙亮,我才迷迷糊糊合上眼,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。
"啊啊啊——!"
这声音近得可怕,仿佛就在我家院墙外。我腾地坐起来,看见爷爷和李三爷已经抄起家伙冲了出去。窗外火光冲天,人影幢幢,间或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。
等我趿拉着棉鞋跑到西院时,张瘸子家门前已经围满了人。火把的光亮中,一个黑影正呲着獠牙与村民对峙——是那只大马猴!它左肩插着支箭,黑血顺着毛发滴在雪地上,发出"嗤嗤"的声响,竟把积雪烫出一个个小坑。
"都别动!"李三爷搭箭拉弓,弓弦绷得如同满月。就在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,一个火把突然从人群后方飞出,正砸在大马猴面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