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头就是屯子中央那口老井。入冬打了场大冻后,井水就变得冰得邪乎,打上来放屋里,一会儿桶壁就挂满白霜。水味儿也变了,透着一股子甜丝丝的腥气。开始有人喝了这水掉头发,头皮上长青黑色的硬痂。后来,那些掉头发的人,像老舅一样,头发开始疯长,变得油黑湿冷,眼神空洞,怕光怕声,嘴里整天“嘶嘶”的。
“老陈家的婆娘,前儿个没了!” 五婶儿抹着泪,“人就淹死在自家水缸里!水缸里的水冰得能冻死人!捞出来一看…头皮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儿,像被啥东西钻过!那眼睛瞪得溜圆,里面…里面好像还闪着蓝幽幽的光点!”
我听得浑身汗毛倒竖,大冬天的,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。怪不得屯子里没人敢出门!
“那井…” 我嗓子发干,“没人管?”
“咋管?” 五婶儿一脸绝望,“屯长带人去看过,那井口往外冒寒气!井壁上的冰溜子都是黑红色的!扔块石头下去,连个响儿都听不着!邪性得很!请过跳大神的刘二姑,神儿还没请下来,她那腰铃铛自己就炸了!碎铜片子崩得满屋都是!刘二姑当场就吓疯了,现在还在家炕上抽抽呢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老舅昏迷前的话。水…井…头发…缠…
晚上,我守着老舅。屋里没点灯,就借着灶坑里那点微弱的光。老舅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但炕上那些湿头发,却在黑暗里微微起伏,像一片幽暗的、活着的海。那股子烂泥汤混合甜腥的怪味儿,越来越浓。
突然,一阵极其轻微的“哒…哒…哒…”声,从外面传了进来。
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像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,一下一下,轻轻敲在结了冰的窗玻璃上。
哒…哒…哒…
我的心跳跟着那声音,一下下地撞着胸口。我屏住呼吸,悄悄挪到结了厚厚冰花的窗户边,用手指抹开一小块水汽,眯着眼往外瞧。
惨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,反射着清冷的光。院子里空荡荡的,啥也没有。
哒…哒…哒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