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个字,像两块冰坨子,砸在滚烫的炕席上,也砸在我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。
“这东西……” 他那只悬停的手,枯瘦的食指,如同淬了寒冰的判官笔,笔直地……点向那点玉白,“它扎在你身上,吸着你的血,啃着你的骨头……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打从你生下来,它就等着这一天。”
我浑身冰冷,血液似乎都冻住了。生下来?等着?
“老张家……欠了山的债。” 爷爷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穿越漫长岁月的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沾着陈年的血锈,“得用血肉……用骨……用魂……去还。你爹……你二叔……他们命薄,扛不住这债根。只有你……”
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点玉白,浑浊的眼底深处,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混杂着痛楚和认命的复杂情绪。
“它在你身上生根发芽,吸干你,是迟早的事。俺毁不毁它……” 他顿了顿,那只悬停的手,极其缓慢地……收了回去,重新按在了冰冷的铜烟锅上,“……都一样。”
屋里只剩下柴火爆裂的噼啪声,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爷爷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,在我本就残破不堪的意识里反复切割。债?血肉还债?这玉芽……是来索命的?吸干我?
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绝望,混杂着被宣判死刑的麻木,沉甸甸地压了下来。白天那点劫后余生的微弱暖意,彻底熄灭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油灯的灯捻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,光线猛地一跳,又黯淡下去。
爷爷依旧盘坐在小板凳上,像一尊落满灰尘的石雕。他不再看我,浑浊的目光低垂着,盯着自己按在烟锅上的、骨节粗大的手背。
“睡吧。” 他干涩地吐出两个字,像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篝火的热气烘着,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终于压倒了惊惧。眼皮沉得像坠了磨盘,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泥沼。
……
冷。
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、带着湿粘土腥气的……阴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