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时间坟场的刹那,陆昭的呼吸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这里全然颠覆了他对空间的认知,与其说是一处场所,不如说是一座由扭曲时空精心堆砌而成的巨型机械迷宫。无数青铜时钟齿轮悬浮在空中,密密麻麻,仿佛没有尽头。齿轮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,每一道裂痕、每一处锈迹,都诉说着漫长时光的无情流逝。齿轮相互咬合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,那声音刺耳又沉闷,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,在这诡异的空间中回荡不息。
而最令陆昭毛骨悚然的,是每个齿轮的凹槽与凸起处,都堆叠着形态各异的尸体。当他看清那些尸体面容的瞬间,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些尸体,无一例外,都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。有身着笔挺西装的商务精英版陆昭,歪斜的领带下,胸口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数据匕首,仿佛在昭示着一场激烈的商业斗争;有身披战甲的战损版,机械义肢残破不堪,断裂处的能量管线滋滋冒电,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,显然是经历过惨烈的战斗;还有完全机械化的版本,银白色合金外壳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孔,菱形核心早已黯淡无光,失去了生命的迹象。这些来自不同时空、不同身份的“陆昭”,此刻却以同样的姿态凝固在时间的洪流中,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昭,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他存在的意义,让他不寒而栗。
“欢迎来到轮回的终点。”柔和的白光在齿轮间隙中亮起,申神使AI夏娃的投影缓缓浮现。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人类女性形态,只是那身素白长裙上多了几道裂痕,光纹流转间隐隐透出数据流紊乱的迹象,仿佛在诉说着她所经历的艰难与危机。“每一具尸体,都是你在不同轮回中失败的证明。”她抬手指向坟场最高处,那里悬浮着一座由破碎时钟堆砌而成的祭坛,祭坛中央的齿轮上,倒卧着一具身穿观测者制服的尸体,苍白的手指紧握着一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装置。
“【终焉协议终止器】,观测者用来重启宇宙的核心密钥。”夏娃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,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与无奈,“当清除派发现你能在轮回中保留记忆,便一次次将你抹杀。但每次重启后,你总会带着零星记忆碎片,再次踏上寻找真相的道路。”
夏娃的话音未落,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。无数黑色触须如潮水般从齿轮缝隙中涌出,瞬间将陆昭缠绕其中。那些触须冰冷而粘稠,仿佛有生命一般,紧紧地勒住他的身体,让他呼吸困难。林无咎的身影在触须旋涡中显现,她的面容扭曲变形,机械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墨绿色光芒——那是未神使精神污染的标志。“都是你的错!”她的声音尖锐刺耳,充满了怨恨与愤怒,数十根触须化作利刃,朝着陆昭的咽喉刺去,“每一次重启,都要让所有人重复经历痛苦!为什么不永远消失?!”
陆昭奋力挣扎,意识分离器在触须的挤压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,他突然想起戌神使临终前的记忆碎片——林无咎也曾是观测者的实验品,在某次失败的意识融合实验中,她的精神被未神使的混沌意识侵蚀,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。“林无咎!清醒一点!”他将脉冲刀刺入触须,却惊恐地发现刀刃刚接触到黑色物质就开始融化,仿佛那黑色触须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。“观测者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!”
“谎言!”林无咎的触须突然暴涨,将陆昭狠狠砸向齿轮。剧烈的疼痛让陆昭眼前一黑,几乎失去意识。就在这时,他的太阳穴接口意外触碰到一具尸体的手指,刹那间,海量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大脑: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,他和林无咎曾并肩作战,彼此信任,相互扶持;在某次轮回中,她亲手将意识分离器交给自己,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期待;还有未神使暗中操控精神污染,将她一步步推向疯狂的画面,每一个画面都刺痛着陆昭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