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飞心头一凛,知晓此言并非随意发问,而是试探之语。张延宗此人,素来谨慎,言辞中若有微词,必是得了承泽授意。他略一思忖,沉声道:“陛下明鉴,臣推行新政,实乃因地制宜之举。南洋之地,族群混杂,若一味以威压之,反易滋生乱象。怀柔与自治结合,方能长久安稳。至于地方微词,臣以为,多是旧派权贵不愿割舍既得利益之故,臣自会妥善处理,绝不有违朝廷之命。”
承泽闻言,面上笑意不改,目光却如刀般锐利,似要刺穿龙飞的每一个神情变化。他沉默片刻,方才缓缓道:“你有此心,朕自是欣慰。只是,定海王身掌水师,位高权重,海外之地,又多是些桀骜之辈,若朝廷威仪稍有松懈,恐生不测。尔等为臣,终归要以朝廷为重,切莫因一己之念,而失了根本。”
这话看似关怀,实则字字如针,暗藏杀机。龙飞自是听得出其中深意,心中微寒,面上却不动声色,郑重道:“陛下之言,臣铭记于心。臣身为定海王,自以朝廷为重,效忠陛下,绝无二心。”
承泽盯着龙飞半晌,似在辨别这话真假,最终却只轻轻颔首,挥手道:“既如此,朕信你。你且下去歇息吧,改日再议水师之事。”
龙飞再行一礼,退出御书房。殿外,风声猎猎,吹得他衣袍猎响。他立于长廊之下,抬头遥望天际,眉间却多了一抹不为人察觉的沉重。承泽之言,试探之意太过明显,若非自己早有提防,只怕今日之言,已触了那不可触及的底线。他微微握紧拳头,掌心之中,海龙佩微凉,似乎在提醒他,有些事,远未到坦然面对之时。
而御书房内,承泽待龙飞离去后,面上笑意尽褪,换上了一片冰冷。他起身踱至书案一侧,唤来心腹大臣赵衡,低声道:“今日之言,你可听出几分?”
赵衡垂首,谨慎道:“陛下试探定海王,臣以为,他言辞虽谨慎,然眼底并无半分惶恐。此人城府极深,恐非表面所言那般简单。”
承泽冷笑一声,目光阴鸷:“朕何尝不知?此人功高震主,若不早做筹谋,恐成大患。你且下去,传朕旨意,水师之事,需另择人手,分权而治,切不可再由龙飞一人独掌。至于新政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抹寒光,“不妨先从南洋入手,削其羽翼,再图全盘。”
赵衡领命退下,御书房内再度陷入死寂。承泽独自立于殿中,目光穿过重重宫墙,似在遥望南洋方向。他心中已下定决心,无论龙飞是否真有异心,这定海王之位,怕是坐不得太久了。
夜色更深,紫禁城内灯火摇曳,宫墙之外,京城的灯火亦渐渐暗淡。而在南洋之地,张延宗是否已收到新的密旨,又将如何行动?这一切,龙飞尚不知晓,但他心底的不安,却如海潮般一波接一波涌来,似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,即将席卷而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