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虽高挂中天,映照得京城皇宫金瓦生辉,却难掩大殿之内隐隐流淌的肃杀之气。龙飞自别院归来,心头尚压着南洋急报带来的阴云,便接到了召入太和殿的圣旨。他换上朝服,腰佩长剑,快步入宫,沿途銮铃声声,侍卫林立,气氛较之往日更显凝重。踏入大殿那一刻,百官已分列两侧,殿中龙椅之上,爱新觉罗·承泽端坐,面容沉稳如渊,眼中却藏着一抹莫测的光芒。
龙飞走进殿中,目光一扫,便察觉气氛有异。守旧派重臣,多是前朝遗老,今日却个个昂首挺胸,眼神不时瞟向自己,似在揣测什么。而平日与他交好的新政派官员,则大多低头不语,似在避开某种无形压力。他心头微动,却未表露半分,依礼跪拜,沉声道:“臣定海王龙飞,参见陛下。”
承泽微微颔首,声音平和中带着几分威严:“定海王平身。今日召你入朝,非为别事,乃是有一桩要事,需与诸卿共议,也需听听你的意思。”言罢,他顿了顿,目光直直落在龙飞身上,似要洞穿其心底所想。
龙飞起身,站定于殿中,腰杆挺直如松,面上恭敬如常,内心却已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。承泽既以“要事”名召,恐非简单军务,更可能与他昨夜于映月轩之行有关。他不动声色,拱手道:“臣洗耳恭听,愿闻陛下垂询。”
承泽嘴角微扬,似笑非笑,缓缓开口:“龙飞,你为大满水师之首,镇守海疆,功勋卓着,朕与百官皆有目共睹。然功高震主,自古难安,朕思忖再三,决意为你择一门亲事,以示皇恩浩荡,亦可稳固君臣之谊。桃华格格,端庄贤淑,与你年岁相配,朕欲将她许配于你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此言一出,殿中百官皆是一震,随即窃窃私语声起。守旧派诸臣中,礼部尚书周承恩率先出列,躬身附和道:“陛下圣明!定海王虽功勋盖世,然毕竟年近而立,尚未婚配,若能与宗室联姻,一则可显皇恩,二则可固君臣之情,三则王爷后嗣有继,亦是大满之福。臣以为,此乃天作之合!”
紧接着,另几位守旧派大臣也纷纷出言附和,言语间皆是将此事抬高至“家国大义”的地步,似不容龙飞有半分推脱。龙飞立于殿中,耳听得这些奉承之词,心底却如明镜般清透。承泽此举,表面是赐婚,实则暗藏机锋,既是试探,又是掣肘,更有将他彻底绑于宗室的用意。而这些守旧派的推波助澜,更显出承泽背后已然布下了棋局。
他目光微抬,迎上承泽那深沉如海的眼神,见其中似有笑意,却更藏冷芒,不由心头一凛。承泽自登基以来,励精图治,颇有中兴之象,然皇权稳固后,对权臣的猜忌之心日盛,尤以自己为甚。此番赐婚,若从其意,未免落入对方掌控;若拒之,又恐更触龙颜,令君臣之隙愈加难弥。
思绪电转间,龙飞已然有了决断。他向前一步,躬身再拜,声音沉稳而恭谨:“陛下厚恩,臣铭感五内。桃华格格乃宗室贵胄,德容兼备,臣自知高攀不起。然臣身负海疆重任,南洋、北溟战事未平,覆海会余孽尚在蠢蠢欲动,臣不敢稍有懈怠。今国事为重,臣实难顾及家事,恳请陛下暂缓此议,待海疆安定,臣再从命不迟。”
此言出口,殿中气氛骤然一凝。承泽面上笑意未变,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,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,似在思量,亦似在压抑某种情绪。守旧派诸臣面面相觑,礼部尚书周承恩更是眉头微皱,出言道:“王爷此言,未免过于拘泥。国事虽重,然陛下赐婚,亦是国事之一。推脱皇恩,岂不令天下人疑王爷有他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