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战那日,残阳将雪地染成血色。我拖着伤腿踏上归途,沿途村庄满目疮痍,断壁残垣间,只有教堂的洋葱头穹顶还倔强地矗立着。推开老宅的门,母亲的纺车倒在地上,冬月留下的蓝头巾孤零零挂在窗棂,被风吹得啪嗒作响。
阁楼的暗格里,我找到了她最后的信。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:“伊利亚,他们说你牺牲了……我要去修道院,这样就能每天为你祈祷……”信纸飘落时,窗外突然飘起今春的第一场雪,恍惚间,我又看见冬月在雪地中向我跑来,发梢缀着冰晶,笑容比喀山大教堂的圣像还要圣洁。
我踉跄着奔向修道院,厚重的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。唱诗班的歌声回荡在穹顶下,修女们黑色的身影在烛光中若隐若现。直到第七排,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——她剪去了长发,素白的修女服裹着单薄的身躯,却依然挺直如白桦。
“冬月。”我的声音在寂静中颤抖。她转过身,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,双手却紧紧攥着十字架:“伊利亚,你不该来。”我想要拥抱她,却被她后退的动作刺痛。她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,轻声说:“战争带走了太多人,我发过誓,要用余生为他们祈祷……”
离开修道院时,雪停了。天边泛起淡青色的曙光,远处白桦林的枝桠上,积雪簌簌坠落。我抚摸着胸前的护身符——那是冬月用红绳编的,此刻在晨光中微微发烫。或许有些誓言,终究要像这北国的春天,在漫长的等待后,才会以另一种方式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