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菩提树上,一只金丝雀突然惊飞,翅膀擦过玉兰花苞时,撞落一片带着露珠的嫩叶。那叶打着旋儿坠在佛座前,叶面上竟凝着一滴琥珀色的泪,泪滴里清晰映着五百年前的景象:一只石猴从仙石中迸出,眼中金光直冲天庭,惊得南天门守将们甲叶相撞,发出慌乱的脆响。真悟空见此景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掐出的血珠落在地上,竟化作一根寸许长的微型金箍棒,棒身还刻着"定海神珍"四字,可瞬间又碎成齑粉,每一粒粉末都在空气中发出不甘的嗡鸣。他想起三打白骨精时唐僧念的紧箍咒,那时头痛欲裂,却远不及此刻心口的窒息感——原来成了佛,枷锁不过从铁环变成了金链,这灵山金阙,终究是个用佛光砌成的五行山。
"俺老孙的金箍棒......"他喃喃自语,耳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嗡鸣,那是金箍棒在耳洞里发烫的征兆,似在应和光华中那空荡的腰间。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,那只手曾掀翻瑶池玉案,曾痛打十万天兵,此刻却只能合掌作无畏印,指关节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铁环,每一次弯曲都发出细微的"咔嗒"声。
【唐僧线·凡尘耳畔闻核泣】
第二幅光影如水中月,晃出江南小镇被梅雨浸得发亮的青石板路。雨水顺着粉墙黛瓦滴落,在墙根处长出的苔藓绿得发黑,像泼翻的砚台墨汁渗进砖缝。一个身着粗布襕衫的书生正伏在茶肆木桌抄经,鬓角霜色如落雪,每一根白发都像经线上抽出的断丝,在烛火下泛着微光。他执笔的手突然一颤,狼毫尖上的徽墨滴落成泪滴形状——那墨并非来自砚台,而是自他心口传来的细密呜咽,如幼兽濒死的哀鸣,又似古佛在幽冥诵经,直钻得书生按住胸口剧烈喘息,喉头泛起铁锈味,像吞下了一枚在井水中浸泡多年的铜钱。
邻座茶客摇着竹骨折扇笑道:"陈先生又犯心悸病了?这梅雨季节,该喝些姜茶驱寒。"茶客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,针脚细密如佛经活字,与书生补丁上用粗线绣的半朵莲花遥相呼应。他却推开茶盏,那盏中姜茶的热气氤氲而上,在他眼前凝成白雾,雾中竟隐约现出玄奘法师的面影——袈裟上的金线在雾中明明灭灭,像水中游动的金鲤。他望向西方天际,那里有片乌云被风撕成裂痕状,裂痕里渗出的光与灵核同色,每一道光丝都像有人用绣花针在云层上刺绣:"不是病......是有什么东西,碎在轮回井里了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