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一层轻柔的纱幔,缓缓漫过相府那古朴的马头墙,为整个府邸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暮霭。此时,西跨院的“知夏堂”里,已亮起了暖黄色的灯盏,那灯光透过纸窗,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,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发生的故事。
苏锦璃正站在板凳上,全神贯注地往墙上张贴写好的字。她手中的浆糊不小心蹭到了鼻尖,留下一抹醒目的白,看上去竟添了几分俏皮。“菱歌,把‘女’字往左挪挪,歪啦!”她一边盯着墙上的宣纸,一边急切地指挥着。
菱歌踮起脚尖,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宣纸的位置,嘴里忍不住嘟囔:“小姐,您这字写得可比账本子上的还难看些呢。”说着,她像是想起了什么,忽然压低声音,凑近苏锦璃说道:“柳夫人派小厨房送了莲子羹过来,说是给学员们润喉用的。”
苏锦璃轻轻跳下板凳,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,缓缓擦着手,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屑:“她倒是殷勤得很。”回想起上周,自己刚提出要办女子夜校,柳氏当时可是第一个拍手叫好,可一转眼,就在各府夫人间四处散布“相府嫡女要教下人认字,成何体统”之类的风凉话。
正思索间,门外突然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苏小侯爷扛着一柄木剑,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。那剑穗上还挂着一片嫩绿的柳叶,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“姐!我把那个到处泼脏水的小厮打跑啦!”他满脸得意,只是袖口上沾着的泥点,暴露了他刚刚经历过一场“战斗”。
“又动手了?”苏锦璃抬手,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,语重心长地说道,“我都说了多少次了,遇事要用脑子。”说着,她指了指桌上摆放整齐的账本,继续说道,“你瞧,柳氏送来的莲子羹里特意加了薄荷,这恰好能让怀有身孕、需忌嘴薄荷的张夫人心慌意乱,这可比单纯打架管用多了。”
少年郎挠了挠头,憨笑着说道:“可我还是觉得挥剑的时候更痛快些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”苏锦璃无奈地笑了笑,把他往门外推,“你去门口守着,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捣乱。”
将苏小侯爷打发走后,苏锦璃一回头,见长姐苏清瑶正慵懒地倚在门框上,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锦盒。
“喏,”苏清瑶轻轻一扬手,把锦盒丢给苏锦璃,“新调的‘墨韵’胭脂,我想着配你今晚教书正好。”她微微仰头,目光扫过墙上刚刚贴好的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六个大字,故意提高了声音,似笑非笑地说道,“不过有些人啊,偏要逆着这老话来,还真是……勇气可嘉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