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休得无礼！"江砚猛地起身将苏锦璃护在身后，月白长衫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皱，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。他方才被辣得通红的脸颊此刻更红，不知是余辣未散还是怒意上涌，指节捏得桌沿吱呀作响，几乎要将那老旧的木桌捏碎："我夫人的话，你听不明白？"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，却依旧带着书生的儒雅，在这喧嚣的酒馆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络腮胡嗤笑一声，蒲扇般的手掌就往江砚胸口推去，指甲缝里嵌着黑垢，显然许久未曾清洗。"哪来的小白脸，也敢管爷的闲事？"他手腕粗如幼童小腿，推搡间带起的风将桌上的醋碟刮得险些翻倒，醋液洒出几滴，在桌面上蜿蜒成河，"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！"
"这位爷！"思砚突然站到桌前，紫檀算盘"啪"地拍在木纹开裂的桌面，算珠碰撞声如爆豆般清脆，瞬间盖过了火锅的咕嘟声。他小脸红扑扑的，鼻尖还沾着方才掉落的糖糕碎屑，像一颗小小的琥珀痣，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刀，直刺络腮胡的双眼："您上月初八在这儿吃了五两八钱七分，按日息一分算，今日共欠六两五钱三分！"算盘珠子在他指尖飞速跳动，映得烛火明明灭灭，仿佛在演奏一曲战歌。
络腮胡酒意醒了大半，愣在原地眨巴眼睛，仿佛不敢相信这奶声奶气的孩童能说出如此清晰的数字："你个小屁孩懂个啥？再胡说八道，爷把你扔出去喂野狗！"他色厉内荏地吼道，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半步。
苏锦璃从思砚手里取过算盘，指尖在冰凉的算珠上拂过，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如同战前的序曲。"我儿子算得没错。"她顿了顿，声音陡然转冷，像蜀地冬夜的井水，寒彻骨髓，"成都知府与我家老爷是同年，不知他听了有人在城里吃霸王餐，还意图调戏良家妇女，会是何感想？"她故意加重了"调戏良家妇女"几个字，引得周围食客一阵骚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