抢救室那扇厚重的、印着红色“抢救中”字样的门,在陈默眼前缓缓关闭,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。隔绝了里面生死时速的争分夺秒,也隔绝了他所有微弱的希望。冰冷的恐惧感,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,让他僵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“家属!愣着干什么?快去挂号缴费办手续!”刚才那个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急促和不耐烦,将他从呆滞中惊醒。她塞过来几张单子,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项目和冰冷的数字。
陈默下意识地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,指尖触碰到纸张边缘,冰凉一片。他低头看去,视线却一片模糊,那些黑色的印刷字体在眼前扭曲跳动。挂号费…急诊抢救费…检查费…预缴金…后面跟着一串串他从未想象过的天文数字。每一个数字都像冰冷的针,狠狠扎进他的眼球。
他口袋里的钱…他摸索着,掏出一把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、皱巴巴的零钱。几张十块的,几张一块的,还有几个冰冷的硬币。加起来,恐怕连最便宜的挂号费都不够。
“我…我钱不够…”他的声音干涩沙哑,像砂纸摩擦着喉咙。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,让他的脸颊火烧火燎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在生死关头,金钱的匮乏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抽打着他所有的努力和勇气。
护士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,眉头皱得更紧,语气更加公式化:“钱不够也得先办手续!去挂号处想办法!病人情况很危险,必须马上用药!没有缴费单,药房不给药的!”她语速飞快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还有,你是她什么人?身份证带了吗?需要登记信息!”
“我…我是她朋友…”陈默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朋友?他们算朋友吗?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家人联系方式!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将他笼罩。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,仿佛能看到杨雪在里面苍白无助的样子。没有钱,医生会救她吗?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。
“朋友?”护士上下打量着他一身泥水、沾着血污的狼狈工装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,语气缓和了一点点,“那她家属呢?赶紧联系啊!这种情况必须直系亲属签字!”
家属?杨家?陈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杨父审视的目光、杨母挑剔的嘴脸、杨伟冷漠的表情…他猛地打了个寒颤。他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!杨雪的手机…对,手机!她的手机应该还在公寓里!
“她的手机…在…在家里…”陈默急切地说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“我…我去拿!我去拿她的手机联系她家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