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城市璀璨的灯火透过病房的窗户,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。陈默在镇痛药的作用下,陷入了昏睡,眉头依旧紧锁,仿佛连睡梦中都在承受着痛苦。陈母趴在病床边,也疲惫地睡着了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
陈岚轻轻替母亲披上一条薄毯,又仔细地掖好弟弟的被角。她站在床边,看着弟弟苍白消瘦的脸,看着母亲布满皱纹、在睡梦中依旧带着愁容的脸,心头沉甸甸的,像是压着一块巨石。
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,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。她该回去了。阳阳明天还要上学。
走出医院大楼,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,让她打了个寒颤。她裹紧外套,走到路边,习惯性地想拦出租车,手伸到一半,又缓缓放下了。张磊抵押厂子换来的钱,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。能省则省吧。
她走向公交站台。末班车已经没有了。只有夜班车还在运行,间隔很长。
空荡荡的站台,只有她一个人。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。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她抱着手臂,看着空旷寂寥的街道,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独感席卷而来。
弟弟生死未卜,瘫痪的阴影挥之不去,巨额的费用像无底洞…
丈夫冰冷如陌路,儿子紧闭心门…
那个曾经温暖的家,如今只剩下客卧冰冷的床板和令人窒息的沉默…
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反胃,胃里空空如也,却翻腾着苦涩的酸水。巨大的压力和无边的绝望,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。
不知等了多久,夜班公交车终于慢悠悠地驶来。车上乘客寥寥,冷气开得很足。陈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冰冷的座椅让她瑟缩了一下。车子启动,窗外的霓虹光影飞速掠过,映照着她憔悴而麻木的脸。
她拿出手机,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。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通讯录,最终停留在“李明轩”的名字上。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,剧烈地颤抖着。白天丈夫那冰冷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:
“别带回来了…”
“别让阳阳再跟着受罪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