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磊猛地站起身,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了两步,像一头被困的怒狮:“操!这他妈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!默哥,这官司不好打!孙莉这女人太毒了!她把这些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,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俱全,法官要是先入为主信了她的鬼话,后面咱们再想翻盘就难了!而且你看她列的这些‘证据’,照片可以化妆造假,报警记录可以歪曲,那个张婷的证言肯定是花钱买的!咱们…咱们得赶紧找个懂行的律师!光靠我们自己,斗不过这帮玩法律的老狐狸!”
“律师…” 陈默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,眼神扫过桌上张磊带来的那个装着三万块钱的黑色塑料袋。请律师?这笔钱,可能是张磊家全部的积蓄,也可能是借来的。这钱是应急的,是救命钱。请一个能跟孙莉这种“专业”律师过招的律师,需要多少钱?这三万块,够吗?而且,就算请了,就一定能赢吗?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地构陷,律师又能如何?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未知法律程序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潮水,缓缓漫上心头。
“钱的事你别操心!” 张磊看出了陈默的犹豫,斩钉截铁地说,“不够我再想办法!找亲戚借,找工友凑!这口气必须争!这盆脏水不能就这么认了!不然你和伯母、岚姐,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?!”
陈默沉默了。他何尝不想请律师?但他更清楚现实的残酷。巨额的债务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,母亲需要钱养伤,念恩需要钱上学,姐姐家也因为他风雨飘摇…每一分钱都必须精打细算。而且,他内心深处,还残留着一丝近乎愚蠢的执念:事实就是事实!黑的成不了白的!他相信法律的公正!他相信自己行得正坐得直,只要把真相说出来,把证据摆出来,法官会还他一个公道!请律师,会不会反而显得心虚?会不会花掉那本可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救命钱,最终却依旧一败涂地?
这个念头如同毒藤,缠绕着他的理智。他看着桌上那份沉甸甸的起诉状,又看了看里间病床上昏睡的母亲和满脸忧色的姐姐,最后,目光落在张磊那张写满焦虑和义气的脸上。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,在他沉寂的心底滋生、壮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