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就是!” 精瘦老头附和道,“你们看她儿子最近,那眼神凶的,见谁都不顺眼,听说在学校也闹得厉害。摊上这种家庭背景,孩子心里能好受?能不走歪路?根子上就坏了!”
这些添油加醋、将喷漆标语恶意引申、无限上纲的谣言,如同被投入死水潭的剧毒,在封闭的小区环境里迅速扩散、发酵、变异。每一个转述者都自觉不自觉地加入自己的想象和“合理”推测,让故事变得更加“完整”和“惊悚”。“杀人偿命”、“血债血偿”这几个极具视觉冲击力和道德审判意味的字眼,如同最有效的污名烙印,瞬间将陈默的形象从一个“家暴欠债者”升级为一个背负人命的、十恶不赦的凶徒。而陈岚,则顺理成章地被描绘成包庇罪犯、同流合污,甚至可能参与其中的“帮凶”和“不清不白”的女人。
这股汹涌的污流,让陈岚再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刺骨的冰冷和彻底的孤立。这冰冷不再仅仅是丈夫的漠视和儿子的敌意,它弥漫在整个她赖以生存的小区空气中,无处不在。
当她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菜,原本笑容可掬的老板娘,眼神变得躲躲闪闪,接过钱时手指都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,找零的动作飞快,仿佛那钱沾着什么不洁之物。
傍晚,她试图带着念恩(偶尔接来)在小区花园透透气,刚走近儿童滑梯附近几个闲聊的邻居,原本热烈的谈笑声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,瞬间消失。邻居们目光游离,或假装看手机,或互相使个眼色,然后像躲避瘟疫般,各自牵着孩子,若无其事地迅速散开,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,承受着四面八方无声的审视和排斥。
甚至去物业交个水电费,前台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,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和警惕,公事公办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戒备。
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行走的、散发着“犯罪者亲属”气味的瘟疫源。邻居们无声的隔离,比任何言语的辱骂都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。她仿佛被一个无形的、冰冷的玻璃罩子罩住了,看得见外面的世界,却再也无法融入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枷锁。
然而,更让她崩溃、彻底击穿她心理防线的事情,发生在阳阳身上。这污浊的流毒,不仅侵蚀着成人世界,也如同毒蔓般迅速缠绕到了最无辜、也最脆弱的孩子身上。
阳阳在学校里,开始被一些同学指指点点,窃窃私语像毒虫般钻进他的耳朵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