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坑被填平的第三年,村里来了个奇怪的地质队。他们在坑边钻探时,钻头带出的不是泥土,而是腥臭的黑水,水面上还漂着缕焦黑的长发。队长盯着样本瓶里的悬浮物,突然脸色大变——那些絮状物在灯光下竟组成了个扭曲的“冤”字。
当晚,暴雨倾盆。我被雷声惊醒,看见窗外的深坑位置泛起幽幽绿光。撑伞靠近时,发现新填的土层正在冒泡,冒出的气泡破裂后,散发出和当年枯井一样的甜腻腐臭。更恐怖的是,坑边的积水里倒映着无数张脸,全是这些年失踪的外乡人,他们的眼睛都空洞地望着井口方向。
“填不住的......”背后突然传来奶奶的声音。她拄着拐杖,指着坑中不断涌出的黑水,“当年那孕妇死时怨气太重,早就和地脉缠在一起了。”话音未落,黑水突然暴涨,形成个女人的轮廓,她隆起的腹部还在微微蠕动,仿佛里面的孩子仍在挣扎。
地质队营地最先遭殃。队员们半夜听见钻探机发出婴儿哭声,出去查看时,发现钻头被卡在地下,钻杆上缠着条血淋淋的脐带。当他们合力拔出钻头,带出的竟是具蜷缩的婴儿干尸,尸身裹着件腐烂的红衣,和阿秀当年穿的那件款式相同。
村里开始流行怪病。患者先是整夜唱童谣,接着皮肤逐渐水肿,最后在睡梦中“溺亡”,床上却找不到任何水渍。我在医院陪床时,听见邻床的病人梦呓般念叨:“井里好冷......妈妈抱......”他的手腕上,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色勒痕,形状恰似井边的石栏花纹。
奶奶带我去了后山的乱葬岗。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前,她挖出个瓦罐,里面装着半坛血水:“这是当年接生婆偷偷留下的,孕妇被沉塘前早产,孩子生下来就断了气......”瓦罐开封的瞬间,整个乱葬岗响起婴儿的啼哭声,那些无名坟头纷纷裂开,伸出无数只青灰色的小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