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从破了块玻璃的窗户漏进来,在三十七枚红手印上撒下金粉。
中午十二点十九分,青阳区政府小会议室的冷白灯光照得人眼睛发疼。
林小舟把入党申请书推到科长面前时,钢笔尖在“林小舟”三个字上洇开个小墨点。
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科长推了推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像扫过一份错漏百出的报表,“青林镇这摊子水多深?上回王副厅的侄子都栽了——”
“我哥说过,有些事,毁了也得做。”林小舟打断他。
他的声音比三年前在烧烤摊说“哥我想考公”时更稳,指节抵着桌面,压出青白的印子。
科长的钢笔在申请书上敲了三下,最后“咔嗒”一声合上笔帽。
“放这儿吧。”他低头翻文件,耳尖却有点红,“下班前我签意见。”
林小舟退出门时,手机在裤袋里震动。
打开短信,是林昭发来的:“今晚读书会,新议题——‘基层权力如何不被架空’。”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科长办公室门,黄铜门把手上蒙着层薄灰。
不知怎么,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传达室,老张头举着报纸喊:“小周啊,青林镇那账本新闻上头条了!”
下午三点四十七分,市医院康复科的消毒水味混着阳光的暖,扑在林昭脸上。
方小川的睫毛动了动,眼尾还沾着干涸的血渍,哑着嗓子问:“哥的账本……还在吗?”
方小秋扑在床头哭,眼泪砸在弟弟手背的针管上。
她昨天在急救室外跪了六个小时,膝盖上的淤青隔着牛仔裤都能看见。
“在呢,”她抽噎着抹脸,“哥在小学礼堂念着呢,三十七户都按了手印。”
林昭把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,封皮印着“青林镇财务公开条例(建议稿)”,右下角有苏绾的签名和市司法局的骑缝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