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白。”苏绾轻笑一声,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,“明早六点,常委们的豆浆该凉了。”
上午八点零二分,天楚律所地下数据室的荧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苏绾裹着酒红色丝绒睡袍站在投影前,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,在锁骨处洇出深色的痕。
投影幕布上“协进会十年录”的时间轴像条毒蛇,从1998年章程初稿蜿蜒到2016年开发区烂尾,42个利益输送节点在红光里跳动。
“把2003年青阳钢厂改制那段,剪成90秒。”她指尖点在2003年的时间点上,“背景音乐用《十面埋伏》琵琶版,标题……”她转身看向技术团队,唇红在白墙上印下一点艳色,“就写‘那年他们说这是改革,可工人们哭了三十年’。”
“苏姐,这段没实名证据。”助理扶了扶眼镜,“要是被反咬……”
“要什么实名?”苏绾抄起桌上的激光笔,红光扫过老工人跪地拦车的模糊影像,“你看这双眼睛——浑浊、血丝、绝望。”她按下暂停键,影像里老人的泪在眼角凝成晶亮的点,“情绪就是最好的证据。顾轻语已经在省委家属区布了三台直播中继器,这段视频会在早餐时间刷爆家属微信群。”她忽然笑了,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划过投影幕布,“到时候,那些坐在藤椅上看早报的老书记们,会替我们问出最锋利的问题。”
上午十点四十五分,省委家属区茶室飘着茉莉香。
顾轻语套着快递员的蓝马甲,短发被发胶压得服服帖帖,胸前工牌上“云州速达107号”的贴纸有些卷边。
她弯腰调试音响线时,余光瞥见王副书记的老伴提着保温桶进来,银镯子碰在桶沿上叮当作响。
“小姑娘,帮我把这桶鸡汤放冰箱?”老太太眯着眼,“我家那口子胃不好。”
“好嘞。”顾轻语应着,指尖快速在微型播放器上按了三下——十点四十五分整。
茶室音响突然发出刺啦声,所有人抬头时,老工人跪地拦车的画面已经跳上墙面投影。
琵琶声炸响的瞬间,张副省长的茶杯“当”地砸在桌上,茶水溅湿了他的白衬衫:“这不是2003年青阳钢厂的事吗?当时协调组的秘书是……”
“陈砚舟。”不知谁接了一句。
茶室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。
退休的李书记扶着桌子站起来,手背上的老年斑在颤抖:“当年我去钢厂调研,工人们拽着我裤脚哭,说补偿款少了一半。后来文件下来,说这是‘改革必要成本’……”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报纸拍下去,“必要成本?必要到让陈砚舟的儿子上了京圈贵族学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