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照,走!”
他抬头对我笑,血从唇角溢出,在雪地上开出红梅。
我忽然想起越州破庙,他替我挨张汝舟的打,也是这样的笑,说“你的词比我的血值钱”。
此刻我攥着密信,指甲掐进掌心,忽然懂了:命运的轮回里,总有人要替你受你受过的伤,总有人要把你的碎玉,用自己的骨血粘成再也不碎的魂。
我扑过去夺他手中的拓片,侍卫的刀光映着雪,晃花了眼。
沈砚之突然蜷起身子,用背挡住刀锋,血浸透他的青衫,却仍护着怀里的宣纸——那上面,有赵挺之勾结金人的证据,也有他用血拓的、我前世写的《夏日绝句》。
被拖出相府时,他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手腕,指节泛白。
雪落进他睫毛,我看见他眼底映着的我,白梅面纱上染了血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。
“别怕,”他轻声说,“第一世我没护住你的词稿,第二世没护住你的残砚,这一世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被侍卫的棍棒打断。
狱中,我借着月光看他拓的密信,发现边角处多了行小字:“清照,你的字,是我三生刻在骨上的碑。”
指尖划过字迹,想起他掌心的茧,每一道都是为我磨墨、拓碑、刻字留下的。
原来这世间最真的情,不是赌书泼茶的雅,是有人愿用血肉作纸,以骨血为墨,替你拓下,永不褪色的魂。
黎明前,他被拖去受刑,我隔着栅栏看见他转身,腕间红绳只剩两根碎玉——那是他用最后力气,掰下碎玉塞进我掌心的。
碎玉上刻着极小的“安”字,是他第一世抄我词时,每首词末都会偷偷刻的字。
雪停了,狱窗透进晨光。
我摸着掌心的碎玉,忽然明白:沈砚之的每一世,都是我的残砚,承得住墨,承得住血,却承不住,我迟来的、懂他的目光。
而这一夜的血拓,终将在黎明后,成为洗清父亲冤屈的证据,也成为,我与他,以血为盟的、第三世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