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姬怔住,指尖抚过我掌心的旧伤——那道被霸王枪磨出的茧,如今却缠着她新绣的红绳。
"可你终究没沉,"她眉间朱砂在阳光下晃眼,"你带着八千子弟的魂,带着我的朱砂,回来了。"
夜里,梅树下摆着青玉案,虞姬的剑舞划破月光。
她的剑穗扫过我面甲时,我忽然看见垓下帐中,那道银弧闪过她雪白的颈子。
"力拔山兮——"她忽然停住,剑尖垂地,"阿籍,这一世的楚歌,终于不用带着血了。"
我握住她的手,触到掌心的薄茧——是教孩子们刺绣磨出的,不是握剑磨出的。
"可我的梦里,"我低头吻她指尖,尝到梅香里混着的血腥,"还是会看见巨鹿的血河,看见叔父倒在定陶的雪地里,看见你在垓下的月光中……"
她突然用剑尖挑起我的下巴,眉间朱砂如泣如诉:"所以我们才要种这满江东的梅,让每朵花开都替八千子弟笑,让每片朱砂结都替楚人记得——火可以烧尽城池,却烧不尽骨血里的魂。"
更漏三更,孩子们抱着朱砂结睡去,阿青的鼾声混着梅枝轻颤。
我摸着枪缨上的朱砂结,里面的梅花瓣早已风干,却还留着虞姬的体温。
原来最痛的不是血洒疆场,而是看着这些年轻的脸,明知他们终究要接过兵器,却只能笑着教他们在绳结里藏住火。
虞姬靠在我肩上,望着漫天星子:"阿籍,下辈子我们还做楚地的子民好不好?"
我望着她眉间朱砂,忽然看见前世的自己在乌江自刎,血珠滴落时,映出的正是今生她眼里的星光。
"好,"我吻去她鬓角的梅瓣,"下辈子,我不做霸王,只做你梅树下的守花人,看这朱砂永不冷,看这楚魂,永远开在江东的春风里。"
梅花落在城砖上,盖过未褪的朱砂。
我知道,有些血永远不会干,有些火永远不会灭——它们藏在每个楚人的骨血里,藏在每个朱砂结的红线中,藏在虞姬眉间,那朵比血更艳、比命更久的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