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雪,你可愿与我去看易水?”
我忽然抓住她的手,带她穿过梅林。
月光在她发间流淌,像极了前世她倒在我怀里时,我最后看见的那抹月光。
她的手在我掌心轻轻颤抖,却反握住我,指尖抚过我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前世她为我裹伤时,曾吻过的地方。
易水滩的芦苇沙沙作响,远处传来高渐离试筑的声音。
阿雪忽然挣脱我的手,跑到水边蹲下,指尖划过水面,惊起一串银鳞。
“轲卿可知,你第一次教我练剑,就是在这里?”
她回头笑,眼中映着碎银般的波光,“你说‘剑要像易水,看似温柔,实则能断金裂石’,可后来我才知道,最烈的水,是要连自己都冻成冰的。”
我喉间发紧,想起前世她将匕首插进秦将心口时,鲜血溅在她素白的裙上,像极了此刻落在她发间的梅瓣。
那时她回头对我说:“轲卿,我终于明白,你说的‘士为知己者死’,原是连命带心都要交出去的。”
而现在,她不知道,自己即将为这句话,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“阿雪,”我忽然在她身后跪下,双手按在她肩头,“如果我告诉你,此去咸阳,必死无疑,你可会怨我?”
她身子猛地僵住,指尖在水面划出细碎的涟漪。
许久,她转身,指尖抚过我眉间,像在确认什么:“轲卿可是醉了?太子说,只要献了地图,秦王便会……”
“秦王不会信。”
我打断她,握住她冰凉的手,“即便樊於期的首级在匣中,即便督亢地图丝毫不差,秦王的佩剑,终究比我的匕首长三寸。”
更重要的是,我看见过结局,看见过你倒在血泊中的模样,那画面,比任何兵器都更让我心惊。
她眼中泛起泪光,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:“轲卿是怕了吗?那日在酒肆,你可是说过,天下没有刺不了的人,只有不敢刺的心。”
“我怕的是……”
我低头,吻她指尖的薄茧,那是她偷偷练剑时磨出的,“怕你像易水的冰,化了自己,也要为我铺路——就像你父亲那样。”
她浑身一颤,眼中的泪光终于落下:“父亲临终前,曾教我樊家军的步法,说若有一日燕国需要,便用这双秦人血的手,去护燕国的土。”
她忽然笑了,指尖擦过我眼角,“轲卿,你以为我练秦宫礼节,是为了什么?我是樊於期的女儿,本该随他一起死在易水,可他说,要我替他看着,看着你如何让秦王胆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