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宫的铜鹤香炉冒着青烟,秦王的冕旒在五步外晃动。
我握着地图的手沁出冷汗,阿雪送的锦囊还在袖中,绣着的“平安”二字被汗渍染得模糊。
秦舞阳跟在身后,呼吸声越来越重,突然在丹墀下顿住脚步,脸色发白如纸,手指深深掐进掌心——正如我预见的那样,他在发抖。
“北蕃蛮夷之鄙人,未尝见天子,故振慑。”
我重复着台词,眼角余光扫向阿雪。
她果然混在殿中,低头为太医夏无且捧着药箱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角的燕隼纹,袖口下,樊家军的剑穗若隐若现。
地图在案几上展开,一寸寸,如前世般露出匕首的寒芒。
我抓住秦王衣袖的瞬间,听见阿雪药箱落地的轻响,接着是剑鞘滑出的清鸣——她竟弃了药箱,抽出了樊於期的佩剑,剑穗上的玄色流苏,正是她亲手所系。
“轲卿!”她的呼声混着秦王的惊叫,剑刃划破空气,直取秦王后心。
秦王扯断衣袖的裂响中,我看见她手腕剧震,剑差点脱手,却在踉跄间,用樊家军的步法缠住秦王——左步虚,右步实,正是樊於期教她的“寒江九阙”,专门克制秦剑的刚猛。
“当——” 秦王的鹿卢剑挡住了她的刺击,火星溅在她素白的袖口,烧出焦痕。
我握紧匕首扑向秦王,却见他眼中闪过狠戾:“好个燕国细作!”挥剑便砍。
阿雪趁机贴近,用剑穗缠住他手腕,为我争取到半息时间——足够我将匕首刺进他左臂,鲜血溅在冕服上,却不够致命。
“阿雪,走!”我大喊,抓住她的手就跑。
她的掌心全是汗,却反过来握紧我:“狗洞在西偏殿!”
我们撞开侧门的瞬间,听见高渐离的筑声从宫外传来,三声急响,是撤退信号。
阿雪领着我在回廊间飞奔,鞋跟撞击地砖,发出规律的“嗒嗒”声——她早已磨去鞋底铁钉,换了软底布鞋,再无响铃暴露行踪。
“小心!”她突然推开我,一支弩箭擦着我耳边飞过,钉在廊柱上。
我转身,看见她捂着手臂,血从指缝间渗出:“他们追来了!”
二十名侍卫举着火把涌来,甲胄碰撞声震耳欲聋。
阿雪忽然从腰间扯下银铃,用力掷向相反方向:“走!我引开他们!”
我抓住她的手:“一起走!”
她摇头,指尖抚过我眉间:“轲卿忘了吗?我有一半秦人血,他们不会杀我,只会囚禁。”
她笑了,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,“但轲卿不一样,你是天下第一刺客,若能活着,定能再刺秦王。”
我知道她在骗我,秦法最恨细作,抓到便是车裂。
前世她就是这样骗我,让我从狗洞逃脱,自己却被抓住。
此刻我望着她染血的衣袖,忽然想起易水畔她捡残花的模样,想起她为我画眉时的轻笑,想起她藏在袖口的燕隼纹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