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骤然收紧,断弦的倒刺扎进指甲,疼得我几乎落泪。
原来早在初见时,这曲《凤求凰》便是算计生出的引子。
父亲醉眼朦胧地推我上前,焦尾琴的断弦还垂在膝头。
司马相如的目光落在琴弦上,闪过一丝意外。
我忽然笑了,那笑容比前世在酒肆被人辱骂时还要凄冷:"司马先生的琴,弹的是求凰,还是求财?"
琴声戛然而止。
满座宾客面面相觑,父亲的酒杯"当啷"落地。
司马相如的指尖在绿绮琴上顿了顿,抬眼时眼底已无灼热,只剩探究的冷意:"小姐何出此言?"
我抚过焦尾琴的断弦,血珠滴在桐木琴身上,像极了前世他写休书时泼翻的朱砂砚:"凤凰求凰,当以生死相托。可先生的琴声里,藏的是临邛首富的家财,还是长安贵人的青眼?"
话落时,断弦突然迸出一声清响,惊飞了窗外栖着的寒鸦。
父亲的呵斥声混着宾客的窃语涌来,我却只盯着司马相如骤然收紧的指节。
他终究是聪明人,立刻明白我并非前世那个会为琴声心动的闺中少女。
可他不知道的是,此刻我掌心的断弦,不仅割破了初见的虚妄,更剖开了前世三十年爱恨交织的伤疤。
暮色漫进帘幕时,宴席已散。
我抱着焦尾琴站在屏风后,听着父亲送司马相如到二门的脚步声。
忽然,那抹青衫身影顿住,隔着重重帘幕,我听见他低低的叹息,像极了前世在成都破屋里,他抱着我哄劝时的语调:"文君,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。"
指尖的血珠滴在青砖上,洇出小小的红点。
这一世,我终究还是遇见了他。
只是这一次,当琴弦再度响起时,我再也不会相信,那是凤凰求凰的绝响,而不是猎人设下的诱捕之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