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将军可记得伍子胥过昭关?"
我仰头望他,月光正在他发间凝霜。
他腰间空落落的,没有绣着九旒纹的披风,也没有我缝的艾草香囊。
小荔在灶台后发出细微响动,他猛地推开我,剑刃已经出鞘三寸。
"求将军留这孩子性命!"我扑到灶台前,后背抵着冰凉的砖石。
他剑尖悬在我眉心三寸,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,竟与前世初见时一样轰鸣。
琥珀色的眼在火光里明暗不定,忽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背——是他的汗,比记忆中更烫。
"带回去。"他甩袖时黑氅扫过我脸颊,声音闷得像塞了团乱麻。
亲兵将小荔抱上马时,我看见他攥着玉蝉的指节泛白,护心镜上的夔龙纹正在抖。
乌骓马踏碎月光的瞬间,他忽然俯身将我捞上马背,铠甲下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,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灼烫。
"怕吗?"他的声音混着马蹄,与前世一模一样。
我摸到他腰间空荡的玉佩挂绳,想起今生还未编好的红绳。
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是子时三刻,比前世相遇早了两个时辰。
怀里的艾草香囊蹭着他铠甲,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:"怕的不是刀枪,是将军不信我。"
他猛地勒住缰绳,乌骓马人立而起。
我被甩得撞进他怀里,嗅到他中衣上若有若无的檀香——是虞姬阁的沉水香,前世我嫁他时才用过。
琥珀色的眼在月下泛着金芒,他忽然低头,鼻尖几乎触到我额头:"明日带你来见亚父。"
夜风卷起黑氅,我看见他耳后新生的绒毛,忽然想哭。
原来重生不是重来,是眼睁睁看着齿轮转动,却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堵。
玉蝉在他掌心反光,裂痕像极了后来垓下的月光。
小荔在亲兵怀里睡得安稳,她不知道,自己完好的左臂终将被汉军砍断,而我此刻攥着的,是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