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庭湖的芦苇荡漫着白雾,像被撕碎的棉絮,粘在脸上竟有细微的刺痛,如同苏婉儿最后掐进我掌心的力道。
我在船头看见那叶扁舟时,白衣老者正用竹竿挑着酒葫芦,酒香混着艾草味飘来,却盖不住他身上淡淡的腐味——那是中了慢性毒的征兆。
他腰间的半块青莲玉佩随船晃动,与我掌心的残片共鸣,发出细碎的金鸣声,如同苏婉儿临终前想吹却未吹出的唿哨。
此刻我注意到,玉佩穿绳的孔洞呈月牙形,与慧远左肘的旧疤形状相同。
"五十年前,我叫陈三。"老者接过明月刀,指尖划过刀柄明珠,湖面突然浮现血色涟漪,每一圈波纹里都倒映着闭目的人脸,"叶庄主被慧远出卖那晚,我替他挡了三刀,这后背的鞭痕,是东厂的人用金丝软鞭抽的。"
他卷起裤脚,露出脚踝处的刺青——半朵青莲,与苏婉儿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,只是刺青周围爬满疤痕,像被鞭子反复抽打过的烂泥。
更触目惊心的是,那些疤痕下隐约可见"忍"字烙痕,与慧远佛珠上的刻字如出一辙。
我注意到他掌心的薄茧,呈月牙形分布,和玄真的刀疤、苏婉儿的指尖、赵无眠的手掌如出一辙,每个茧子下都有细小的刀伤,像是常年握刀所致。
老者往湖面撒了把米,引来了一群红鲤,鱼群中竟有几尾瞎了眼,在水中盲目打转:"当年叶庄主有三块青莲玉佩,给了李清风、慧远和我,说'见玉如见人,护刀如护心'。后来慧远投靠朝廷,李清风战死,我就带着玉佩躲进了这芦苇荡。"
他说话时,目光始终盯着刀柄明珠,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玉佩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,与老者的半块合璧时,发出清越的钟鸣,声音里竟夹杂着孩童的啼哭——那是我记忆中破庙的雨夜,混着雷声的哭声。
刀身映出湖面下的景象:无数具尸体沉在湖底,腰间都挂着半块青莲玉佩,像是被人屠杀的护刀者,每具尸体的后背都有三道伤痕,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老者指着湖心岛:"当年李靖将军的陌刀,用的是湖心岛的陨铁。慧远想借朝廷之手灭了知道秘密的人,这样他就能独占宝藏。"
但此刻我发现,湖底尸体的玉佩方向,都指向湖心岛的某块礁石,而非矿脉。
暴雨在黄昏突袭,赵无眠的船队像黑云压境,船头的灯笼上绣着六扇门的獬豸图腾,在雨中狰狞如鬼。
老者突然将我推进船底密道,我摸到内壁刻着的字:"青莲开,刀光寒,江湖义,血中传"——那是苏婉儿绣在帕子上的诗句,此刻被刀刻得深浅不一,有的笔画里嵌着血垢,像是刻字人边刻边哭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,字迹周围有爪痕,像是被人用指甲抓挠所致,与苏婉儿左额的抓痕吻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