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三刻的青岚城还浸在薄雾里,议事厅的门枢吱呀一声被推开时,陈长老的灰袍先扫过门槛。他腰间铁剑与门框相撞,迸出一星火星——这把跟着他斩过北戎细作的老剑,今日竟比往日更沉了几分。
叶凡站在厅中,指尖轻轻叩着案几。案上摊开的羊皮卷是陈长老方才掷下的,墨迹未干的红点像血珠,标着赵无极在城中的十二处暗桩、三处粮库,还有他养在西市的三百私兵。
“赵守备这十年没白吃俸禄。”陈长老扯了扯嘴角,枯枝般的手指点在最中央的红点上,“议事厅后堂的地窖,藏着他与北戎联络的密信。”
秦挽霜站在窗边,月白衫角被穿堂风掀起一道弧。她盯着那枚代表地窖的红点,喉结动了动:“我昨日让李将军查过,地窖入口在议事厅东墙第三块砖下,机关是...”
“是‘忠武’二字。”叶凡接得极快,目光扫过秦挽霜微怔的脸,低笑一声,“昨夜用内天地推演了半宿,赵守备的祖父是前朝气节老臣,最爱的便是‘忠武’谥号。”
陈长老的眉毛挑了挑,铁剑突然嗡鸣——这是他当年在北戎大营里养出的习惯,每逢紧要关头,剑会替他试人心。“叶家小子,”他盯着叶凡眼底流转的星光,“你说分两路,正面由你和长公主顶着,我和李将军去断他羽翼。这主意...可算过风险?”
叶凡伸手按住案上的九霄环佩。这枚玉佩自他十六岁认主后,便随着内天地扩张愈发温凉,此刻在他掌心烫出一道印子——是内天地里的《青岚九叠劲》残卷在发烫。
前世他被暗算时,也是这样的掌心灼痛,那时他没看透人心,如今...他抬眼看向陈长老,目光像淬了冰的剑:“赵守备的私兵里,有三成是苍梧剑宗在青岚城的旧部。”
陈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猛然转身,铁剑“呛啷”出鞘半寸,寒光映得窗纸发白:“你...何时查出来的?”
“前日在竹苑,您煮茶时,我借内天地的天道推演,翻了剑宗十年前的弟子名录。”叶凡指尖划过羊皮卷上某个红点,“西市赌坊的刘三,当年是您带的外门弟子,上个月还往剑宗山门外的老槐树下送过信。”
秦挽霜突然轻笑,月白衫角落下时,已多了柄鎏金匕首。她转着匕首,刀锋在陈长老颈侧划过一道虚痕:“陈长老,您说要‘掀了这潭浑水’,可若这水里有您的旧部...”
“住口!”陈长老的铁剑“当”地劈在案上,震得羊皮卷簌簌作响。他盯着叶凡,喉结滚动两下,突然仰头大笑:“好!好个借天道推演的小子!
”他抽出铁剑,剑尖挑起案上的密信,“当年我带刘三时,他才十五岁,能把《苍梧剑诀》的剑穗编出九道纹。”剑穗“啪”地落在叶凡脚边,是褪色的青竹纹,“你若能活着从地窖出来,我亲自去西市赌坊,把这小子的耳朵揪来见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