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钢铁长龙,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束下蜿蜒伸展,仿佛一条蛰伏于夜的巨蟒,悄无声息地没入远方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。空气里,铁锈的腥涩、机油的浓重以及潮湿泥土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,交织成一种独属于钢轨的、令人窒息的气味,仿佛是钢铁自身在呼吸时发出的叹息。林野蹲在那段标记为K78-237的轨道旁,膝盖深深陷入道砟的碎石棱角之中,冰冷的碎屑硌得骨头生疼。他手中紧握着那台银灰色的涡流探伤仪,仪器冰凉的金属底面紧贴着轨道底部,屏幕上原本该是平稳的绿色波形线,此刻却被一股顽固而规律、带着某种恶意的干扰信号粗暴地撕扯、肢解,跳荡得如同濒死的心电图。
嗡……嗡……
一种低沉的震颤,精准得如同某种机械心跳,透过手套厚实的皮革,清晰地传递到林野指骨的深处。这绝不是列车驶过的余波,也不是大地本身的脉动。这震动带着一种刻板、精准的韵律,仿佛来自某个幽暗角落的、令人脊背发凉的机械意志,正透过钢铁,敲打在他的神经末梢。
1.5Hz。
屏幕上的波形线骤然扭曲、塌陷,仿佛不堪重负,瞬间被一片疯狂闪烁的刺目红光彻底取代。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夜的沉寂,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“来了!”林野低吼一声,声音几乎被仪器的嘶鸣所吞没。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死死盯在那片覆盖着暗红色、如同鳞片般层层叠叠锈蚀物的轨底区域。
锈层深处,仿佛有什么沉睡了许久的幽灵,被这精确的频率唤醒了。
就在那震动峰值抵达的刹那,覆盖在轨底上的暗红色锈蚀层,仿佛活了过来。并非物理上的移动,而是锈层表面骤然浮现出一片扭曲、闪烁的光影,如同用劣质投影仪将混乱的噩梦,投射在了凹凸不平的幕布上。光影里,原本正常灰褐色的轨底金属,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发生着可怕的畸变——暗红的锈斑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,疯狂地增殖、蔓延、融合,金属表面在无声的侵蚀中迅速变得坑洼、疏松、脆弱。这被加速了千百倍的腐蚀过程,带着一种无声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,在冰冷的钢轨底部上演着末世般的景象。锈蚀坑在光影中不断加深、扩大,像一张张无声嘶吼的嘴,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“热成像!”林野的指令短促有力,如同出膛的子弹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