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化学传感器的暴露,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,激起的涟漪远比林野预想的要剧烈得多。那瓶看似普通的耦合剂,仿佛一个潘多拉魔盒,每一次打开,都释放出更令人不安的秘密。它不再是简单的“桥梁”,而是OMEGA精心编织的、遍布在探伤流程每一个环节的神经网络。林野对这瓶耦合剂的怀疑,已经攀升到了顶点,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。他必须采取更主动、更深入的探测手段,剥开这层伪装,直抵核心。
循环伏安法(Cyclic Voltammetry, CV),这个在电化学领域司空见惯却又极其强大的工具,进入了林野的视野。它通过施加一个线性变化的电压,并测量相应产生的电流响应,来研究电极表面的化学反应过程。其灵敏度之高,足以捕捉到微乎其微的信号变化,对于寻找那些隐藏在背景噪音中的“幽灵”信号,再合适不过。
林野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从连日作战的疲惫中抽离出来。他戴上洁净的手套,小心翼翼地取出另一份新的、同样来源可疑的耦合剂样本。这瓶耦合剂,或许在不久前,就曾流淌在K78-237钢轨的表面,成为那场基因篡改阴谋的一部分。他将几滴透明的液体,轻轻滴入一个特制的微型电解池中。这个电解池结构精密,中心放置着一根光滑的玻碳电极,作为惰性的工作电极。辅助电极和参比电极也各自就位,构成一个完整的电化学分析系统。
林野转身,目光锁定在探伤仪那块巨大的操作屏幕上。他熟练地调出电化学工作站的控制界面,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,设置着循环伏安扫描的参数。扫描范围设定在-0.5伏特到+0.8伏特,相对于饱和氯化银参比电极(Ag/AgCl)。扫描速率,他犹豫了一下,最终将数值定格在50毫伏每秒——一个看似常规,却又带着某种决心的选择。
“开始。”林野低声命令,同时按下了启动键。
屏幕上,代表电流响应的曲线开始缓慢地波动。初始的几圈扫描,曲线相对平滑,呈现出耦合剂本身以及玻碳电极在扫描范围内的本底电流特征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寂静,只有电化学工作站发出低沉的嗡嗡声,以及屏幕上光标移动的细微“沙沙”声。林野紧盯着屏幕,瞳孔微微收缩,大脑飞速运转,分析着每一个细微的波动。
“还是不行吗?”他心中暗自嘀咕。之前的电化学传感器已经够诡异了,难道这瓶耦合剂里真的隐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窃听机制?还是说,自己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触发它们的方法?
他尝试改变扫描范围,调整参比电极的位置,甚至更换了工作电极。曲线依旧平滑,仿佛那些隐藏的东西,只是在进行着某种顽强的抵抗,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。林野的眉头越皱越紧,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。难道OMEGA的技术真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?他们能在微观尺度上做到如此精密的控制和伪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