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白炽灯管在凌晨四点的死寂中兀自亮着,那惨白的光线仿佛淬了毒,刺得人眼眶生疼,连睫毛都像沾了细密的冰碴。林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,如同两枚被按了开关的鼓点,在颅骨内疯狂擂动,敲打着他几乎要炸裂开的神经。他死死地、几乎要嵌进示波器的玻璃屏幕里,盯着那些跳动的波形。频率计上那组数字“1.5Hz”猩红刺目,仿佛不是显示,而是烙铁,烫穿了他的瞳孔,刻进了视网膜最深处。
这是K78-37钢轨在共振。但比这物理现象更令人脊背发凉,更诡异得如同来自异次元的,是那清晰的、近乎完美的正弦波形之上,叠加着另一组更为复杂的曲线。那曲线蜿蜒扭曲,像濒死的心电图在挣扎,又像某种失传已久的古老密码,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。
“林工…” 小夏凑近了些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几乎透明,“这…这波形…它…它像极了十年前京都事故钢轨断裂处的应力-应变曲线!”
“不可能…” 林野喃喃自语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操作台,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,像是在回应他太阳穴里的鼓点。他记得那场事故,记得自己还是个青涩的实习生,站在冰冷的雨中,看着那根断裂的钢轨,上面布满了奇异的花纹,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,还有暗红色的锈迹,在雨水中晕开,如同不祥的预言。当时的技术分析指向了某种极端应力状态,但具体原因,却像雾里看花,始终是个悬而未决的谜。
“林工!” 小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,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去的惊惶,手里死死攥着平板电脑,声音都在发颤,“沪昆线…不,是湖坤线鹰潭段的探伤仪硬盘满了!它…它自动生成了影像!”
林野一个激灵,外套都顾不上抓,几乎是本能地冲向资料室。资料室里,一台老式的投影仪嗡嗡作响,在墙上投下一片模糊而昏黄的光影,像一块陈旧的伤疤。画面一开始只是扭曲的光斑,随着投影仪的预热,逐渐清晰起来。
暴雨倾盆的深夜,场景切换到了十年前的京都。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那是他永远无法忘怀,也永远不愿想起的画面。画面中,K78-37钢轨的轨腰23.7厘米处,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血一样在雨水中缓缓晕开,染红了冰冷的铁轨。当时他作为实习生参与现场勘查,在断裂处发现了这种暗红锈迹,检测报告显示是铁锈混着某种有机溶剂,但来源始终查不清,成了一个悬案,像一根鱼刺,卡在他记忆的喉咙里。
“频率同步率92%!” 小夏的声音带着哭腔,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,像一声绝望的哀鸣,“钢轨的固有频率被强行拉到了1.5Hz,和刘成办公室那台德国进口印章机的振动频率…一模一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