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白的天光斜斜照进半塌的堂屋,勉强驱散了一些角落的浓黑。张嫂背靠着冰冷的土墙,整个人蜷缩成一团,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。她双臂死死地搂着怀里的娃儿,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。
而她怀里的娃儿…
那张原本在睡梦中还带着一点红晕的小脸,此刻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,嘴唇是吓人的青紫色。更可怕的是娃儿的心口——隔着那件小小的、同样沾满泥污血迹的旧棉袄,那点曾经顽强跳动、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淡蓝色光芒,此刻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飞快地黯淡下去!
像狂风里最后一盏油灯,灯油枯竭,灯芯将断。
蓝光越来越弱,每一次微弱的闪烁,间隔都变得更长,光芒也更暗淡。仿佛下一秒,那点维系着娃儿最后生机的“源火”,就会彻底熄灭,融入无边的黑暗。
“源火…源火要散了!要散了!”张嫂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凄厉,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,她死死盯着娃儿心口那点即将消逝的微光,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,身体筛糠般地剧烈抖动着,“救救娃儿!晚妹子!江兄弟!救救我的娃儿啊——!”
她的哭嚎像一把生锈的锯子,狠狠切割着堂屋里死寂的空气,也切割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。
娃儿要不行了!
这个念头如同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天灵盖。张嫂绝望的哭喊,娃儿那迅速黯淡下去的微弱蓝光,还有压在我身上、生命之火同样在急速熄灭的江屿…三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我淹没。
“张嫂!你…你试试!试试能不能再…再…”我语无伦次,半边麻痹的身体疯狂地想要挣扎起来,想去看看娃儿,想去按住江屿那还在渗血的致命伤口。可蚀骨的阴寒和混乱力量的撕扯让我动弹不得,只能徒劳地扭动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。
就在张嫂的哭嚎达到顶点,娃儿心口那点蓝光微弱得只剩下针尖大、几乎要彻底泯灭的瞬间——
“吼嗷嗷嗷嗷——!!!”
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凶戾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毁灭气息的嘶吼,猛地从门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炸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