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尽头,一座由整块“海心神玉”雕琢而成的九重礼台巍然耸立。神界以“公正严苛”着称的律法长老、仙界代表紫宸帝的虚影化身、妖界象征性的狐族长老、以及人皇宫的老丞相,四位德高望重(或者说位高权重)的证婚人,如同四尊冰冷的神像,面无表情地端坐其上,俯视着下方。
礼台之下,是黑压压、一眼望不到头的观礼人群。四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齐聚于此!仙风道骨的老仙翁们捻须微笑,妖王们收敛戾气故作端庄,神界仙吏们神色肃穆,人间的王公贵族们激动得浑身颤抖……无数道目光,如同实质的聚光灯,带着祝福、探究、审视、算计……死死聚焦在礼台中央,那四对身着华美绝伦婚服、却如同置身于风暴中心的新人身上。
朝露站在最中间。
她身上那件“九重天织”缝制的嫁衣,几乎耗尽了神界宝库中所有的“月华流银”与“霞光锦”。裙摆迤逦数十丈,上面用细如发丝的金线、银线和七彩神鸟的尾羽翎毛,绣满了振翅欲飞的青鸾、缠绕的并蒂莲、以及象征多子多福的百子千孙图。在无数霓虹珠和星辰钻的光芒照耀下,整件嫁衣流淌着令人无法直视的、如同液态星河般的璀璨光辉,将她本就清丽绝伦的容颜映衬得更加惊心动魄。
然而,这足以让任何神女仙娥嫉妒发狂的华美之下,朝露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沉重的凤冠压得她颈椎生疼,上面镶嵌的数千颗宝石和垂落的珍珠流苏,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叮当作响,如同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鸣。层层叠叠的嫁衣如同最坚固的枷锁,将她纤细的身体紧紧包裹,密不透风的衣料让她感觉浑身燥热。更可怕的是头上那顶巨大的、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赤金色盖头!它不仅隔绝了视线,更将那霸道浓烈的合欢仙萝香气和震耳欲聋的礼乐声放大了无数倍,在她敏感的感知里如同酷刑!
汗水,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,浸湿了鬓角。
她能清晰地“听”到身边云谏那同样被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烦躁情绪,顺着同心契汹涌而来,冲击着她的心神。
就在这时!
一只微凉、带着薄茧的手指,极其隐蔽地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轻轻触碰到了她垂在宽大嫁衣袖袍下的手背。
是云谏!
他同样身着繁复到极致的银底金纹婚服,宽肩窄腰,身姿挺拔如松。但朝露透过同心契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,衣襟之下那几竿银竹纹路,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着粉红色的光芒!那光芒之盛,甚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厚重婚服和他自己头上同样巨大的赤金盖头,在盖头下方形成一小片朦胧而暧昧的粉红光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