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顺着扭曲变形的车窗缝隙渗入,一滴一滴,砸在沈微苍白的脸颊上,混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咸涩液体。耳鸣尖锐地持续着,像无数根钢针反复刺穿她的鼓膜,将外界的声音扭曲、拉远。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晃动后归于一种诡异的、慢动作般的模糊。安全气囊泄了气,像一团巨大的白色垃圾糊在身前,散发着刺鼻的化学气味,混合着浓烈的汽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。
意识在混沌的泥沼里沉浮。她记得失控的车头像脱缰的野兽撞向冰冷桥墩的瞬间,那种灵魂几乎要被甩出躯壳的失重感和绝望。然后……是刺耳的刹车声?不,更像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叫。
“夫人!夫人!能听见吗?”
焦急的呼喊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,模糊不清。有人在外面猛烈地拍打着严重变形的车门。
“撑住!马上救您出来!”
沈微费力地转动眼珠,透过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挡风玻璃,看到几张模糊而焦急的脸。是陆凛的保镖。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,雨水顺着帽檐淌下,表情凝重,动作迅捷而专业。其中一人正用某种强力工具切割扭曲的车门,刺眼的火花在雨幕中飞溅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滋啦”声。
她没死。这个认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来,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。刹车失灵……这不是意外!
就在这时,一道刺目的强光穿透破碎的车窗,直直地打在她脸上,迫使她闭上了眼睛。沉重的脚步声踏着积水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,迅速逼近。
车门被“哐当”一声强行扯开,变形的金属发出痛苦的呻吟。冰冷的雨水和更加冰冷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。
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了她。
陆凛。
他站在倾盆大雨中,昂贵的黑色大衣早已湿透,沉重地贴在身上,勾勒出紧绷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。他没有打伞,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,砸在车门框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那张平日里俊美却总是覆着寒霜的脸,此刻是沈微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暴戾。
如同被彻底激怒、撕碎了所有优雅伪装的凶兽。他的眼睛赤红,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,以及……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令人心悸的恐惧。那恐惧并非源于危险,而是源于差点失去她的后怕,这后怕催化了滔天的怒焰。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、毫无血色的直线,下颌的肌肉咬得死紧,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。
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沈微的状况。
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,如同淬了毒的冰锥,瞬间钉死在前排驾驶座上那个已经昏迷过去、被保镖拖出来的司机身上。
“他。”陆凛的声音嘶哑得可怕,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,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,在雨夜里清晰得令人胆寒。“带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