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鞭子般抽打着落地窗,将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扭曲成一片模糊晃动的光斑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厚重的黑暗,却更衬得沙发角落里的老人身影佝偻而惊惶。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渗入的潮湿气息、老刑警李国栋身上浓重的廉价烟草味,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。
沈微蜷坐在陆凛对面的单人沙发里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天鹅绒扶手细腻的纹理。每一次摩擦都带起细微的静电,让她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末梢更加刺痛。陆凛就在她对面,深陷在宽大的主位沙发中,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,只有指间那一点香烟的猩红,在昏暗中明灭不定,像某种沉默燃烧的兽瞳,无声地施加着无形的压力。他刚从一场残酷的商业围剿中抽身,眉宇间残留的煞气尚未完全散去,此刻又笼罩在家庭空间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,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酷气场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。
李国栋,当年负责沈家血案现场勘查的老刑警,如今早已退休,脸上沟壑纵横,写满了风霜和不得志的疲惫。他局促地搓着那双布满老茧和褐色老年斑的手,浑浊的眼睛在陆凛和沈微之间飞快地扫视,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。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磨损严重的旧式录音笔。
“李警官,”沈微开口,声音有些发紧,带着竭力压抑的颤抖,“您说有当年案子的新情况?关于……关于我父母……”
李国栋猛地吸了口气,像是下定了决心,他一把抓起那支老旧的录音笔,布满老人斑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。他按下播放键,一阵滋滋的电流杂音后,一个更加苍老、带着浓重方言口音、充满恐惧的男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:
“……那晚上……太吓人了……我……我睡不踏实,听见隔壁沈家院子有动静……不是平时那种……像是……像是有人在砸东西……还有闷闷的响声……我……我就扒着我家墙头,偷偷往外瞄……”
录音里的声音剧烈地喘息着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:“……院子里……有……有两拨人啊!都穿着黑乎乎的衣裳……一拨人少,大概三四个,手里……手里拿着刀,还有铁棍,凶得很,就是他们……他们在砸门……闯进屋里去了……”
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,屏住了呼吸。陆凛指间的香烟停在半空,猩红的光点凝固了,黑暗中,他的轮廓似乎绷紧了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