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,仿佛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创口,倾盆而下。废弃工业区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、机油和浓重血腥混合的腐败气息。高耸的冷却塔沉默矗立,巨大的管道在雨幕中扭曲如怪物的肋骨。风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间尖啸,像无数亡魂在哭嚎。
天台,是这片死寂地狱的顶点。
沈微被一个陆振山手下粗暴地钳制着,冰冷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,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。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但她依然死死盯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——陆凛。
他独自一人,站在空旷湿滑的水泥地上,像一柄孤绝出鞘的刃。黑色的大衣被雨水浸透,勾勒出紧绷的肩背线条,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。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银色金属盒,那是陆振山垂涎欲滴、足以将顾议员钉死的核心账本,也是陆凛隐忍多年、等待的复仇曙光。
在他们对面,陆振山像一头盘踞在阴影里的秃鹫。他脸上混杂着病态的亢奋和胜券在握的狰狞,一把明晃晃的匕首,此刻正紧紧抵在沈月纤细脆弱的脖颈上。刀锋微微陷入皮肤,沁出一点刺目的猩红。沈月整个人被绑在锈蚀的栏杆上,雨水浇透了她单薄的身体,她瑟瑟发抖,脸上毫无血色,嘴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微微翕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那双蓄满泪水、写满绝望的眼睛,死死地望着沈微。
“凛儿,我的好侄儿!”陆振山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扭曲变形,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,“把东西给我!扔过来!然后,跪下!”他加重了手上匕首的力量,沈月颈间的血线立刻加深,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。
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跳动。她看着陆凛,用尽全身力气摇头,喉咙里却像堵着滚烫的烙铁,嘶哑得发不出任何清晰的音节:“不…不能……”交出账本,意味着向顾议员投降,意味着陆凛将彻底失去翻盘的筹码,甚至可能立刻招致顾议员的疯狂灭口。她明白那账本的分量,那是陆凛用命换来的机会!可沈月……那是她失散十年、好不容易重逢、遍体鳞伤的妹妹!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血亲!
时间在暴雨中凝固、拉长。每一秒都像钝刀割肉。
陆凛的目光,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,穿透重重雨幕,钉在陆振山那张贪婪扭曲的脸上。他握着银色金属盒的手指,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微微颤抖着。那里面,是他十年的布局,是他能彻底撕开黑暗、为沈微复仇的唯一希望。他的视线缓缓移向沈月,女孩眼中濒死的恐惧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瞳孔。最后,他的目光定格在沈微脸上。
沈微读懂了那一眼。
那里面有深不见底的痛楚,有滔天的恨意,有不甘的火焰在燃烧,但最终,都沉淀为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。为了她,为了她仅存的亲人,他可以放弃一切,包括他自己精心编织的复仇之网。
陆凛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,抬起了握着金属盒的手。
沈微猛地闭上了眼睛,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。巨大的无力感和对陆凛的心疼几乎将她撕裂。
就在银色盒子脱手而出,划过一道冰冷弧线的瞬间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