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首语
《周礼?天官?司会》载:"以逆群吏之治,而听其会计。" 夫会计之道,不仅在锱铢必较,更在辨奸于微末,察腐于数字。当谢渊在泛黄账册间寻得三成砖价涨幅,于折耗尾数中见北斗之兆,半片竹筹勾连起十年前的砖窑血案 —— 这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,而是墨色里藏着的匠人白骨,是官文间埋着的通敌铁证。
试玉要烧三日满,辨材须待七年期
永熙三年四月廿三,辰时初刻。工部值房的雕花窗棂滤进碎金般的阳光,谢渊面前摊开近三年的《西华门地砖采购账》,狼毫笔尖在 "越州商队抵港" 的月份上逐一圈点:元兴十九年七月、元兴二十年三月、永熙二年冬,砖价皆从八十文骤涨至二百四十文,"折耗银" 后紧跟着 "右曹核准" 的朱批,尾数无一例外都是 "七"。
"大人," 书童福生捧着《越州商帮贡单》,指尖在 "龙涎香、锦缎、弩机部件" 的条目上停顿,"这些贡品抵港日期,与砖价上涨月份分毫不差。" 谢渊的目光落在贡单末页的火漆印,北斗纹边缘的缺口,恰与李邦彦珊瑚笔架的雕花一致。
账册夹层的窸窣声引起注意。谢渊小心揭开泛黄的页脚,半片刻着 "丙巳位砖窑" 的竹筹滑落掌心,竹节处的火漆印虽已斑驳,却与父亲遗留的漕运图暗记完全吻合。他忽然想起陈大柱的话:"私兵驻地周围,砖窑编号都藏在竹筹里......"
巳时初刻,谢渊将账册中的砖价数据绘成曲线,发现每逢 "七" 的尾数,必对应萧氏官窑的转运密期。他取出父亲的《漕运杂记》残页,上面用蝇头小楷记着:"太府寺分赃,例取七成,暗合北斗之数。" 残页边缘的焦痕,正是二十年前诏狱之火留下的印记。
"大人请看," 福生递过《玄夜卫布防图》,"丙巳位砖窑周边暗堡三十六座,与账册中 ' 病故 ' 匠人数量一致。" 谢渊对照竹筹上的刻痕,发现 "丙巳" 二字的笔画间距,竟与暗堡的分布方位形成坐标 —— 这不是普通的砖窑编号,而是私兵驻地的密码。
未时初刻,周勉老臣的马车急停后巷。老人颤巍巍递出的《太府寺银库流水账》显示,每笔浮冒银的流向都分成三股:三成入右曹官员私囊,三成汇往越州鸿远号,三成存入襄王封地钱庄。"这些数字," 周勉指着尾数的 "七","正是当年魏王萧烈私军的饷银暗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