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首语
《吴会要?窑冶通考》载:"凡官窑废址,例设三桩:一立界石书 ' 官法森严 ',一埋钱范示 ' 铜铅有制 ',一筑枯骨塔祭 ' 匠魂不灭 '。萧氏官窑丙巳位砖窑,元兴十七年奉旨封禁,窑底钱范与弩机共熔,匠人指骨嵌于范纹,成千古罪证。" 永熙三年孟冬,城西荒草没径处,谢渊持洛阳铲叩问废墟,钱范残片带出云锦碎帛,弩箭断翼映着北斗寒芒。当刘禹锡 "吹尽狂沙" 的金石之音撞碎窑砖,且看这一阙遗痕如何让砖窑火舌舔开贪腐疮疤,使匠人骨血凝成铁证,在断范残箭间,重现二十年前清吏血谏的悲壮图景。
地势坤,君子厚德载物
永熙三年十一月初十,申时初刻。城西萧氏官窑的残垣在北风中战栗,碎砖上的 "丙巳" 刻痕被荒草遮掩,却掩不住窑壁上斑驳的寒梅伪纹。谢渊的洛阳铲第三次触到硬物时,半枚钱范破土而出,范面枯叶寒梅的蜷曲处嵌着半片天青云锦 —— 与萧栎风筝的绢面经纬完全一致。
"大人,范底有刻纹!" 玄夜卫校尉用竹片刮去铜锈,"丙巳 - 07" 的编号与弩箭尾翼的刻痕如出一辙。谢渊的指尖抚过范面凹痕,云锦纤维间竟缠着半根断发,发质粗硬带茧,正是匠人长期握砖刀的特征。更深处的窑灰里,弩箭残件与钱坯熔成块状,断翼北斗纹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,恰与第三集减重钱背的暗记严丝合缝。
"每十枚减重钱的铜料," 谢渊指着窑壁焦黑处的三角刻痕,"刚够铸半具弩机扳机。" 他忽然转身望向萧栎,少年皇子的月白锦袍沾满窑灰,"二十年前,父亲正是在这块窑砖上发现钱范缺笔,顺藤摸瓜查到襄王私铸 ——" 话到此处忽然哽咽,窑顶坠落的碎瓦,恰砸在 "谢承宗血谏处" 的残碑上。
窑底的人骨堆在发掘中显形,三十余具骸骨呈跪坐状,右手握拳抵心 —— 正是《窑冶通考》记载的匠人殉窑姿势。谢渊蹲下身,某具指骨的寒梅刺青在夕阳下泛着幽蓝,刺青线条与钱背伪纹的枯叶茎干完全重合:"他们被断指刻范后活埋,指骨血渗入范模,所以每枚私铸钱都带着匠人的血指纹。"
萧栎的指尖划过骸骨掌心的老茧,忽然触到硬物 —— 半枚嵌入掌骨的钱坯,缺笔 "吴" 字的毛刺刺破骨膜,与第二集通宝号钱范的凿痕分毫不差。"父亲狱中手札说 ' 砖窑即钱炉,匠人即炉灰 '",谢渊的声音混着北风,"他们用三百匠人的骨血作铜锈,用断指作范模,铸出的不是钱,是弑君的弩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