邕州城的夜色如一汪深邃的墨汁,浓郁得仿佛能将人吞没。更鼓在寂静的夜空中敲响,三更的鼓点沉闷而低缓,像是远古巨兽的低吼,宣告着夜的深沉。西街的青石板路,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,石板间缝隙里的青苔,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。奉青绫身形轻灵,宛如一只夜行的幽灵,贴着韦氏府邸的朱漆外墙缓缓前行。她素白的襦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,裙摆处绣着的暗纹若隐若现,如同暗夜中浮动的幽光。腰间那块九尾狐玉佩,被她用柔软的布条仔细裹住,只留下一丝幽蓝的荧光,从指缝间倔强地透出,仿佛是她内心深处那股不屈的意志,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。
莫思聪紧随其后,他身着灰色布袍,质朴的衣料在夜色中毫不起眼,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。看似普通的乌木折扇,此刻早已被他暗中更换为铁骨扇,扇骨内侧的十二枚透骨钉,在阴影中泛着冷冽的芒,宛如十二颗潜伏的毒刺,随时准备出击。
“根据听风卫回报,韦天骄今夜子时三刻在后花园设宴。”奉青绫身形一顿,停在一株老槐树下,她抬起头,目光透过繁茂的枝叶,望向高墙内露出的飞檐,眼神中透着一丝冷峻。月光洒在她的脸上,勾勒出一张清冷而坚定的面容,眉宇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坚毅。“交趾密使的车架巳时末入城,随行携带三口樟木箱,箱角有交趾王室的八角纹标记。”她的声音低沉而冷静,宛如夜风中传来的低语,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。
莫思聪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折扇,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突兀。他目光如炬,扫过墙上的铜制风铃,那些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却寂静无声。“三日前截获的密信提到‘月满则亏’,今夜正是十五。韦氏选择此时会面,怕是要行血祭之术。”他忽然伸出手,按住奉青绫的肩头,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,“留意那些风铃 —— 铜铃内灌了铅,风过无声,分明是防人监听的布置。”
奉青绫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她深知莫思聪的谨慎与聪慧,这样的细节若是被忽略,他们很可能陷入重重危机。二人屏息凝神,身形轻灵地跃上墙头,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。
后花园内,花木扶疏,繁花似锦,却在这夜色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沉默。一座六角凉亭隐匿在太湖石后,石桌上摆放着青瓷茶具,茶香袅袅,三柱线香插在香炉中,青烟如丝线般缓缓升起,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幽美的画面。韦天骄身着月白锦袍,袍面上精致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,他正将一支玉笛横在膝头,手指轻灵地滑过笛身,悠扬的笛声在夜空中飘荡。那笛声初听之下清婉动听,然而仔细聆听,却能察觉其中暗含的锋芒,宛如隐藏在温柔表象下的利刃,正是影月盟那令人闻风丧胆的《幽冥引》。
他对面坐着的交趾密使,头戴斗笠,周身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下巴,那上面的刺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,正是交趾“血手人屠”的标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