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粗糙的铁砂,浓重的金属腥气混杂着机油泄漏的恶臭,顽固地堵塞着鼻腔和喉咙深处。“调和穹顶”内空气稠密如冷却的熔岩,每一次肺部扩张都伴随着肋骨的呻吟和粘稠气流压迫气管的窒息感。视野被“谱系目镜”牢牢囚禁——一个光怪陆离的地狱:光谱被强行撕裂重组,大部分区域是蒙着厚重油污似的暗黄和灰绿色斑块,唯有能量流、振频反馈以及系统标记的故障点,才会爆发出刺穿视觉神经的高亮警示色。此刻,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嗡鸣,那是亿万种频率堆叠而成的、无休止的底噪狂潮,冲击着意识的堤坝。
代号“调谐者-23”,被锁缚在一台悬吊于巨大谐振腔顶部的“静滞座椅”上。这并非静滞。座椅随着下方腔体亿万次叠加的微弱震颤产生共振,如同狂风中残破的蛛网。包裹他身体的“收束装甲”更像是刑枷,硬质金属贴合处冰冷刺骨,而连接着神经束的柔性接口区域则持续输送着高频微电流,如同无数只冰冷蚂蚁在啃噬。最核心的枷锁在他口中:一个由高强度合金铸造、形状类似吹口的“调谐喉锁”,死死钳制着他的下颌,牙床被冰冷坚硬的金属压迫得剧痛无比。喉锁后方延伸出一根粗大的弹性软管,末端连接着固定在胸甲上的圆柱形“共鸣核心发生器”。每一次他微弱的吸气,都像是通过冰冷的滤网抽取滚烫的砂砾。他的存在价值,仅仅是为这台发生器提供生物声带作为基准信号源。
目标指令如同一颗楔子,由“全域谐波统筹枢核(WMC)”直接打入他饱受底噪折磨的思维核心:位于“腐锈象限”Epsilon声波聚焦阵列第七节点背侧凹槽处,“Σ-型谐波稳定锚”侦测到恶性“无序泛音增生”。增生体持续扩散,产生相消干涉波,严重削弱阵列效能,威胁穹顶基础结构。指令:即刻前往坐标点,执行“泛音剥离”,使用调谐者自身“共鸣核心”驱动的“定向骨笛波束”。优先级:刻不容缓(关乎穹顶声波屏障存续)。目镜视界被刺眼的猩红覆盖:目标区域声场混沌度指数97.8%,存在高概率“频率共振陷阱”。预期生体耐受操作时间窗:系统时0.9刻度。
生存就是噪音的牺牲品。每一个“调谐者”,都是被声音摧毁后被WMC捕获再利用的敏感个体。他们的“优势”,是能在声波地狱中分辨出特定故障频点的残缺感知。他们的“惩罚”,就是将残破的声带神经与冰冷的发生器焊接,成为镇压更大噪音的活体工具。
一阵电流的剧痛强行中断了底噪造成的意识涣散。启动。座椅与上方导轨连接的磁性耦合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开始沿着预设轨道向前滑动!
吱——嘎!吱——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