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自称是张寡妇表哥的男人，名叫吴光耀，在省城的供销社当个不大不小的采购科副科长。他一开口，那股子官腔和画大饼的架势，瞬间就把场上的气氛搅浑了。
“表哥说得对！”陆三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立马跳了出来，指着江晚，“听见没？城里大领导都说要共同研究！就你一个人藏着掖着，安的什么心！”
张寡妇也跟着敲边鼓：“就是！吴科长是真心帮咱们，不像有的人，把全村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！”
一部分刚才分钱不多，心里正不得劲的村民，此刻也被吴光耀嘴里的“钱翻十倍”说得眼热。
“要是真能翻十倍，拿出来看看好像也行……”
“是啊，有城里人带着，总比咱们自己瞎鼓捣强。”
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。吴光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，他转向江晚，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。
“小江同志，我知道你年轻有为，为村里立了功。但做事业，眼光要放长远，格局要打开嘛！你一个人守着个方子，顶多就是个小作坊。跟我合作，我让你当上全县闻名的女厂长！你把方子交出来，我保证给你个人留一份技术干股，亏待不了你。”
他这番话，又打又拉，既捧高了江晚，又给她下了个套。如果江晚拒绝，就坐实了她“自私自利”、“格局小”的罪名。
陆常发气得浑身发抖，正要开口骂人，却被陆亦川一把按住了肩膀。
陆亦川从人群里走出来，站到江晚身侧，他没看吴光耀，而是先看向陆三猴和那些动摇的村民。
“翻十倍？听着是好听。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像石头一样沉，“我就问一句，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饭吗？”
他这才把目光转向吴光耀，那目光像刀子一样。
“吴科长是吧？”
“是吴副科长。”吴光耀纠正道，挺了挺胸膛。
“好，吴副科长。”陆亦川点点头，往前逼近一步，“你说你懂销路，懂设备。那我问你，你懂山楂吗？你分的清咱们后山哪种山楂熬酱最香，哪种泡水最好喝吗？你知道咱们这酱，为什么要用青杠木的炭灰水泡过一遍吗？你知道熬酱的时候，什么时候该用大火，什么时候该转文火吗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，像连珠炮一样砸过去，直接把吴光耀给问懵了。他一个成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的，哪里懂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