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亦川猛地站住,把白天在车间看到的那一团乱麻,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周霞端着鸡汤进来,正好听见,想也没想就插嘴。
“人没闲着,机器也没停,咋就供不上货?要不……再多招几个人?”
“不是人多人少的事。”江晚摇了摇头,她看向陆亦川,“是咱们干活的法子,该换换了。”
第二天,陆亦川把陆大柱、周正阳,还有几个车间里的老师傅,全叫到了自家堂屋。
屋里凳子不够,好几个人干脆蹲在墙根,手里还捧着大瓷碗。
陆亦川也不绕弯子。
“省城那边催货的电话,快把咱们厂给淹了。可这产量,就跟王八壳子似的,怎么敲都上不去。大伙儿都说说,这力气都用到哪儿去了,怎么就出不来活儿?”
陆大柱第一个开腔,嗓门又粗又直。
“俺们天不亮就开工,摸着黑才收摊,哪个敢偷懒?可就是干活不得劲,老是这儿等等,那儿等等,磨叽!”
一个负责炒制的老师傅也猛点头。
“可不是嘛!我这锅料都炒好了,香喷喷的,那边包装台还堵着呢!只能干晾着,一来二去,那香味都跑掉大半!”
周正阳站起身,摊开他的小本子。
“我记了三天。咱们一天干十个钟头,真正在干活的,不到七个钟头。剩下那三个钟头,全耗在等人、等料、满车间来回跑上了!”
他指着本子上的草图。
“从初选到研磨,再到炒制、包装,现在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,活儿是散的,人也是散的!”
屋里人听得云里雾里,但都觉得这话戳到了痒处。
就在这时,里屋的门帘一挑,江晚披着件褂子走了出来。
月子里养得她气色极好,脸上是产后特有的柔和光晕。
她走到桌边,随手拿起桌上的几个茶碗。
“大柱叔,你们看。”
她把几个茶碗一字排开。
“咱们现在干活,就跟这碗一样。你洗这个,他洗那个,看着都在洗,可洗完了还得满世界找个盆来装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把茶碗一个个收拢,摞成一叠。
“要是咱们把活儿也这么串起来呢?让活儿排队走,一个接一个地过。挑料子的干完,直接递给磨粉的,磨粉的磨完,就送到炒货的那儿去,最后是包装。像一条河里的水,从头流到尾。这个人的活儿是下一个人的料,谁也不用等,谁也闲不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