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亦川那个“好”字刚落地,屋里就安静了。
周霞手里的筷子“啪嗒”一声掉在桌上,她直愣愣地看着江晚,又扭头看看自家儿子,嘴唇哆嗦着。
“疯了……你们俩都疯了……”
陆大松不吭声,只是把烟锅子里的烟灰磕出来,又重新捻上烟丝,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。
“嫂子!”
周正阳一把推开鼻梁上的眼镜,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燎了,说话都带了点颤音。
“这个事……要是真能干成,那咱们就不是个厂子了,是网!一张……一张铺到全国的大网!”
陆大柱听得云里雾里,什么网不网的,他只听明白了,这是要去很远的地方盖新厂子。
他看看自己胸前吊着的胳膊,又瞅瞅桌上那张画满了山路的图纸,瓮声瓮气地嘟囔。
“那要去南边北边的,那边的山路,俺可就不熟了。”
江晚第一个笑出声。
“所以才要正阳这样会算账的去算路,算本钱。”
她看着陆大柱,话里的意思却让每个人都听得真切。
“也得你这样有真本事的人,去教那些没见过大山的人,怎么看地基,怎么选料才结实。每个人,都有自己的用场。”
陆大柱听完,那点七上八下的心思,稳了。
江晚敛了笑,话锋一转。
“亦川,这事拖不得。明天你再去县里,还找刘主任,把咱们这个想法原原本本告诉他。这不是伸手要救济,这是咱们‘金凤凰’自己蹚出来的活路,让他务必再往上递句话。”
“嗯。”
陆亦川闷声应下。
第二天,刘主任办公室里,他捏着搪瓷缸子,刚送到嘴边的茶水差点洒出来。
“啥玩意儿?建、建分厂?还建到外省去?”
他掏了掏耳朵,严重怀疑自己这几天救灾累出了毛病。
“对。”
陆亦川站得跟棵松树似的。
“刘主任,这场大水把我们浇醒了。柳树湾的底子太薄,经不起折腾。我们只有走出去,把摊子铺开了,才能真正扛住风险,才能把省里扶持的‘凤凰模式’,真正做活、做大。”
刘主任“哐当”放下茶缸,在屋里转起了圈。
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晒得黑黢黢的汉子,几天前,这人还为几吨面粉急得跟狼一样。
这才几天,张嘴就要布局全国了。
这心气,这胆识,哪像个山沟沟里刨食的。
“钱呢?建个分厂,可不是买几袋子面的事。”
刘主任停下来,问得一针见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