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下方伏跪的苏晚。
他在判断。
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。
他原本属意苏晚，原因有三。
其一，她安宁县主的身份，以及背后靖国公府所代表的军方势力，是他需要拉拢的。
其二，太后对这丫头似乎颇为喜爱，能得太后欢心，于后宫安稳有利。
其三，也是借这桩婚事，敲打一下朝中那些蠢蠢欲动、心思各异的势力。
可若苏晚真有此等难以启齿的隐疾……这枚棋子的价值，便要大打折扣了。
“皇上，”一直沉默不语、捻着佛珠的太后，在此刻缓缓开了口，声音平和，
“哀家瞧着，晚丫头这孩子，话说得倒也恳切。”
“她当年为护驾受的那场重伤，哀家是亲眼所见的，那真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。”
“落下些难以根治的病根，倒也不足为奇。”
“婚姻大事，终究讲究个你情我愿，确实勉强不得。”
“若她身子骨真如她自己所言那般孱弱，强行指婚，只怕日后也是一对怨偶，
反倒落了皇家颜面，成了桩憾事，不美。”
太后这番话，看似不偏不倚，句句在理，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巧妙地为苏晚解围，
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“勉强不得”这四个字上。
皇后也立刻心领神会，接口道，语气温婉得体：“母后所言极是。”
“陛下，臣妾以为，安宁县主小小年纪，便能有此顾全大局、不因自身荣辱而累及皇家颜面的心思，实属难能可贵。”
“不如……此事暂且缓上一缓，容后再议，如何？”
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太后，又掠过皇后，最后落在那脸色铁青、几乎要压不住怒火的四子慕容凯，
以及旁边惶恐不安、冷汗涔涔的苏承安身上。
底下群臣交头接耳，窃窃私语，更是让他心中不快。
苏晚今日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，无疑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，狠狠驳了他的圣意，让他颜面扫地！
但偏偏，她给出的理由“无懈可击”，情真意切，又有太后和皇后一唱一和地打圆场。
他若此刻强行赐婚，不仅显得他这个皇帝不近人情，
更会落下一个强迫功臣之女、罔顾其身体隐疾的话柄，得不偿失。
心中权衡利弊，已然有了计较。
“哼！”皇帝冷哼一声，龙颜不悦，正欲开口松动。
就在这关键时刻，一个尖锐而带着疯狂意味的声音，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大殿的宁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