劫烬星梭如同搁浅在黑暗滩涂的金属巨鲸,尾部的金红尾焰微弱地摇曳着,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引擎内部沉闷的、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摆的呻吟。驾驶舱内,粗犷的星髓晶体观察窗外,是凝固的、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。没有风暴的咆哮,没有乱流的诡谲,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、吞噬一切的虚无感。净蚀之梭投射在晚晴意识中的航标光束,在穿越那场狂暴的法则风暴后,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指向的方位感也变得模糊不清。唯有那枚被鸿影鲜血唤醒、浮现出冰蓝细纹的净蚀之梭,在她染血的掌心散发着微弱的温润感,像黑暗中唯一能触摸到的、属于凌寒的微弱心跳。
晚晴瘫在冰冷的金属座椅里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法则裂痕,如同干涸河床下的熔岩在灼烧。秩序权柄的烙印在她掌心蔓延,冰冷感已渗透骨髓,属于“凌晚晴”的情感正被一层无形的、坚硬的法则外壳缓慢封存。她侧过头,看向角落的鸿影。他蜷缩在那里,背部伤口在刚才的翻滚中再次崩裂,暗红的血渍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洇开一小片。他的脸色灰败,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,只有紧握过那枚冰蓝净蚀之梭的手,无意识地微微蜷曲着。
绝望如同这无边的黑暗,沉重地挤压着舱内所剩无几的空气。航标迷失,星梭濒临解体,两人油尽灯枯。摇篮印记的起源之地,那最后的希望,似乎也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化为了泡影。
晚晴的目光落在控制面板上,那几枚嵌入凹槽的净蚀之梭黯淡无光。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抚过掌心那枚冰蓝细纹的梭体。凌寒的气息……微弱,却如此真实。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,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,在她冰冷疲惫的意识中滋生。
她闭上眼,不再试图感知外界的航标,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念,如同最纤细的蛛丝,沉入掌心的秩序权柄烙印,再通过烙印,艰难地连接到那枚冰蓝净蚀之梭。她不是在寻找方向,而是在……呼唤!呼唤凌寒残留在这梭体中的、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共鸣!
凌寒……你在哪里?无声的意念,裹挟着她被法则冰封前最后的、属于妻子的眷恋与绝望,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,在梭体中激起微不可查的涟漪。
嗡……
梭体内部,那道冰蓝细纹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。没有方位指引,却传递出一股清晰的、带着无尽疲惫与禁锢感的共鸣!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,触摸到囚徒冰冷的手。
晚晴猛地睁开眼!不是航标!是回应!凌寒的意志碎片,就在附近!他(或者说它)的状态……是被禁锢的!强烈的共鸣感并非来自虚无深处,而是……来自这片绝对黑暗本身?
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凉。她强撑着坐直身体,不顾法则裂痕的剧痛,双手重新按在粗糙的控制面板上。这一次,她不再试图引导星梭前进,而是将体内仅存的、属于新生星核的那点温润生机之力,混合着秩序权柄的冰冷解析力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通过控制面板,注入星梭本身的能量脉络,再扩散向星梭外壳,最后……小心翼翼地探向星梭外那片凝固的黑暗虚空!
感知如同盲人摸象,在绝对的虚无中艰难延伸。没有物质,没有能量波动,什么都没有……直到她的感知力触碰到星梭外壳边缘的极限时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