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焰祭坛崩塌,命劫之眼发出凄厉长啸,整个北域气运震荡如沸。无数命修在梦中惊醒,只见自己头顶命灯齐齐熄灭,仿佛某种至高规则正在崩解。
而齐麟的身影,则在雷火中缓缓降落。
他全身焦黑,四肢断裂,五脏移位,几乎不成人形。但他的心脏仍在跳动,每一次搏动,都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雷鸣。
他活着。
而且,他自由了。
命劫之眼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传来最后一句叹息:
“你赢了……可你也输了。当世间再无命运可依,众生将陷入永恒混沌。齐天啊齐天,你终究还是没能逃过‘毁灭’的宿命……”
齐麟躺在雪地中,望着灰暗的天空,嘴角扬起一抹苦笑。
“或许吧……但至少,这一局,是我自己下的棋。”
他艰难地抬起手,摸向怀中。
唤灵铃还在,只是更加透明了。
“南宫泠……”他轻声唤道,“我毁了命运,换你一线生机。哪怕你终将消散,我也要让你听见这句话??当年别离,本该有更好的结局。下次轮回,换我来找你。”
话音落下,远方天际忽然亮起一点微光。
起初只是萤火般渺小,随即迅速扩散,化作一片璀璨星河倒悬人间。星光洒落之处,枯木逢春,冻土复苏,连九幽冥火都被净化为纯净的蓝焰。
紧接着,一道白衣身影踏星而来。
长发如瀑,眉心朱砂殷红,正是南宫泠。
但她已非实体,而是由万千星光凝聚而成的残念投影。
“傻子。”她落在齐麟面前,伸手抚过他满是伤痕的脸颊,指尖微凉,“你以为斩断命运就能救我?可我存在的意义,本就是维系那份未完成的誓约。如今誓约终结,我自然该归于虚无。”
齐麟紧紧抓住她的手,不肯放开:“那就重新立一个誓约!我不要什么齐天意志,不要什么戮神锋,只要你活着!我们可以离开这里,去一个没有神、没有命、没有纷争的地方……”
南宫泠轻轻摇头:“那样的地方,不存在。只要有光,就有影;只要有生,就有死。我能留下的,只有这一瞬。”
她俯身,在他额前轻轻一吻。
“记住,我不是为你牺牲。我是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。因为我爱的人,值得我这么做。”
星光开始溃散。
齐麟嘶吼:“不要走!我还没问完你想听的话!我还没告诉你……我也爱你啊!!”
最后一缕光芒消逝时,空中飘落一片玉佩碎片,静静落在他掌心。
与他一直佩戴的那一半,严丝合缝。
齐麟抱着那枚完整的玉佩,久久不动。
风雪渐歇,朝阳初升,照在北冥极渊的废墟之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缓缓起身。
断岳剑插在地上,支撑着他残破的身体。他抬头望向南方??那里,是太禹王朝的帝都所在,是众神代理人统治人间的核心,是所有阴谋的源头。
“你说对了。”他低声说道,像是对着虚空,又像是对着心底某个永不消散的影子,“当我毁掉命运的同时,也带来了混乱。但这混乱,正是新生的契机。”
“接下来,轮到我去改写这个世界了。”
他拔起断岳剑,迈步前行。
身后,深渊彻底闭合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但世人很快就会知道??
有一人,曾以血肉之躯逆斩因果;
有一人,曾焚尽命运只为一人留光;
有一人,正踏着旧秩序的残骸,走向最终的战场。
数月后,东荒古战场遗址。
一面黑色大旗迎风猎猎,旗上绣着两个猩红大字:**齐天**。
旗下,十万大军列阵而立,来自北域蛮族、南荒巫部、西漠佛徒、东海遗民……他们曾被称作叛军、异端、妖邪、乱党,如今却因同一信念汇聚于此。
统帅帐中,齐麟披甲执剑,目光冷峻。
探子来报:“太禹帝都已布下归墟锁魂阵,十二命相齐聚,准备以‘天罚之名’降下诛神雷劫。此外,三大登神失败者的残魂也已苏醒,据说掌握了‘伪齐天’之力,能短暂模拟您的战斗方式。”
齐麟冷笑:“让他们来。”
他又问:“南宫氏祖地可有动静?”
“据报,南宫家祠堂昨夜突现异象,所有族谱同时燃烧,唯独南宫泠的名字完好无损。更有传言,她的一缕残魂寄于祖碑之中,日夜诵读《守誓经》,似在等待什么。”
齐麟沉默良久,取出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,轻轻放在案上。
“传令下去,攻城之日,第一支破城部队,命名为‘唤灵军’。旗帜样式……就用她当年穿过的白裙颜色。”
“是!”
帐外号角齐鸣,战鼓震天。
齐麟走出营帐,仰望星空。
今夜无月,唯有繁星如雨。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,母亲曾指着北斗七星说:“孩子,最亮的那颗,叫‘齐天星’。它不属于任何星座,也不随四季移动。它只在有人真正反抗命运时,才会显现。”
而现在,那颗星,正高悬于中天,光芒万丈。
“你说得对,南宫泠。”他轻声道,“我不是齐天的影子,也不是过去的延续。我是我。”
“但我愿意,以齐麟之名,承齐天之志。”
“这一战,不为复仇,不为权力,只为告诉所有人??命运可以被打破,枷锁可以被撕裂,而希望,永远属于不肯低头的人。”
他举起断岳剑,指向帝都方向。
十万将士齐声怒吼,声浪撕裂云层:
“齐天在此,谁敢称神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