潼关主城的每一寸土地都在颤抖。第五波连环爆炸从北侧粮仓响起时,整座城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,又狠狠砸向地面。粮仓的石制穹顶轰然坍塌,储存的麦麸与火焰混合,形成一道数十丈高的火龙卷,旋转着吞噬了附近的三条街道。
易林站在西侧山腰的指挥台上,靴底的木板被震得咯吱作响。他手中的望远镜早已被硝烟熏黑,镜片里的景象却愈发清晰 —— 成片的房屋像积木般倒塌,断墙残垣间窜起的火舌舔舐着天空,将云层染成诡异的橘红色。偶尔有未被炸毁的钟楼倒塌,巨大的铜钟从高空坠落,砸在密集的人群中,发出沉闷的巨响,伴随着成百上千的惨叫。
“大人,东侧城墙完全坍塌了!”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的耳朵被震出了血,“秦将军的人已经冲进去了!”
易林没有回头,目光死死锁定在西门方向。那里的烟尘最浓,隐约能看见一面摇摇欲坠的狼头旗 —— 那是安庆绪亲卫的旗帜。“让秦锋守住西门,”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就算用尸体堆,也不能让安庆绪跑了。”
望远镜里,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闪过 —— 是王小石头。这个昨天还在发抖的新兵,此刻正举着断裂的火枪,对着从废墟里钻出来的敌军士兵猛砸。他的棉布军服已经被火焰烧得破烂不堪,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渗血,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,嘶吼着扑向另一个敌人。
易林的手指在指挥台边缘深深掐入木缝。他知道,此刻每一秒都有士兵倒下。那些被他亲手训练的火枪兵,那些跟着秦锋从太行来的老兵,那些刚穿上军装的农夫…… 他们的脸在硝烟中一一闪过,最终都化作火海中的一缕青烟。
“大人,佛郎机炮的炮管快烧红了!” 炮兵校尉的声音带着焦急,“再射下去,炮膛会炸的!”
易林缓缓放下望远镜,镜片反射的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。“继续射,”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炸了也得射。”
校尉愣了一下,最终咬牙领命。十二门佛郎机炮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,滚烫的炮管喷出火舌时,竟带着暗红色的光晕 —— 那是金属即将熔化的征兆。
……
秦锋的太行军像把烧红的铁钳,从西侧山腰的缺口狠狠扎进潼关主城。他们的火枪里装填的不是普通铅弹,而是混了铁砂的霰弹,在狭窄的街道里开火时,每一发都能扫倒一片敌军,铅弹和铁砂嵌进两侧的砖墙,密密麻麻像蜂窝。
“跟我冲!” 秦锋的吼声震碎了硝烟,他的陌刀上还挂着敌军的内脏,却依旧舞得风雨不透。三个试图从屋顶投掷火油瓶的河东军士兵被他一刀削断绳索,惨叫着从三丈高的房檐坠落,摔在石板路上变成一滩肉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