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忽然大了些,敲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。承瑾望着绣架上的《江南雪意》,孤鹤的眼睛在烛光下明明灭灭。
她想起陈柏送的平安玉佩,内侧的印记与南海珍珠如出一辙,想起他在黔山竹林里挡在她身前的背影,想起褐衣少年带来的棉袄里暖融融的棉絮……原来有些情意,早已藏在那些不经意的细节里,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认罢了。
“快回屋睡吧,天亮还要去锦绣阁对账。”承瑾轻轻推了推承风的后背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等承风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,她重新走到绣架前,指尖轻轻拂过那颗刻着“柏”字的珍珠。
雨夜里,烛光摇曳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承瑾深吸一口气,取过银针和丝线,开始为孤鹤添上最后几笔羽毛。她用极细的银线在珍珠周围绣出几缕飘动的鹤羽,让那颗珍珠在烛光下更显灵动,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绢帕上飞出来,冲破这江南的雨幕,飞向烽火连天的汴城。
不知不觉间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雨渐渐停了,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。承瑾放下绣绷,走到窗边推开窗户,晨光透过薄雾洒进屋里,落在《江南雪意》图上。孤鹤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,竟真有了几分“鹤鸣九皋,声闻于天”的意境。
“姐,掌柜的派人来说,知府衙门来取《百鸟朝凤图》了。”承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。
承瑾回头笑道:“知道了,我这就去把图装裱好。”她小心翼翼地将《百鸟朝凤图》从绣架上取下,平铺在案几上。经过十日的精心绣制,这幅图早已脱胎换骨——凤凰头顶的珍珠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,颈间的璎珞仿佛在轻轻晃动,尾羽上的珍珠随着角度变幻着色泽,那双用黑珍珠绣成的眼睛,正含着脉脉温情望向远方。
承风踮着脚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感叹:“姐,你绣的凤凰活灵活现的,怪不得那些达官贵人愿意出千金购买。”
“这是给夫人的寿礼,多少钱都不卖。”承瑾一边说着,一边取过锦盒将绣品仔细收好。她想起掌柜说的“陈大人很快就来苏州”,想起梦中他说的“往后,我陪你一起看江南的雪”,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意。
到了锦绣阁,掌柜早已等在门口,见了承瑾便笑着迎上来:“小娘子可算来了,知府衙门的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。”他压低声音凑近承瑾,“昨晚海商又派人来,说京城那边有消息,陈大人已经处理完公务,不日便能南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