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不大,却穿透层层阴霾,直抵灵魂深处。那骷髅动作一顿,眼窝火焰微微摇曳;连熊怪都神色一滞,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忌惮之事。
方骁心中一动,猛地望向殿门口。
晨曦微露,一名老僧缓步走入。
他衣衫褴褛,拄着一根枯木拐杖,背脊佝偻,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,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,仿佛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善恶。他一步步走来,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,可每一步落下,地上血污便自行褪去,空气中弥漫的邪气也随之消散几分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老僧合十低语,“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。尔等执迷不悟,终究难逃业报。”
熊怪勃然变色:“老东西!你还没死?!”
老僧摇头:“贫僧早已不在生死之间。我只是这雄佛寺最后一点执念,守护这座本该清净的道场,直到有人前来终结罪孽。”
方骁怔住:“您……是前任主持?”
“不错。”老僧看向他,目光慈和,“孩子,你能来到这里,说明天意未绝。但这妖物已将整座寺庙炼成‘邪佛巢穴’,若不毁去根基,即便杀了它,十年后仍会重生。”
“那该如何?”方骁急问。
“毁掉祭坛下的‘心骨’。”老僧指向那血符祭坛,“那是初代建寺高僧的舍利子,被妖物盗取后种入怨念,成了维系此地邪力的核心。唯有以纯阳真火焚之,方可根除。”
方骁点头:“我有师传‘离火诀’,可凝阳炎于掌心。”
“不够。”老僧轻叹,“你需要将全身真气灌入枪中,再由贫僧以残存佛力加持,最后一击贯穿舍利。但此招极耗性命,稍有不慎,你会经脉尽断,沦为废人。”
“只要能除妖,死不足惜!”方骁斩钉截铁。
老僧欣慰一笑,忽然转身面向熊怪:“孽障,贫僧再给你一次机会??放下屠刀,自我焚身赎罪,尚可免堕无间地狱。”
熊怪仰天狂笑:“老秃驴,你活该被我囚禁百年!今日,我就当着你的面,把这小子撕成碎片,再把你那点残魂彻底磨灭!”
它咆哮一声,指挥骷髅巨像猛扑而来。与此同时,其余白熊也恢复凶性,嘶吼着从两侧包抄。
千钧一发之际,老僧举起拐杖,轻轻一点地面。
刹那间,残破佛像双目亮起微光,一道柔和金线自眉心射出,缠绕上方骁的百炼紫金枪。枪身顿时嗡鸣震颤,焰芒暴涨至丈许,竟隐隐有龙吟之声回荡殿中。
“去吧,孩子。”老僧闭目,“愿光明永存。”
方骁深吸一口气,体内真气疯狂涌动,尽数汇入右臂。他脚踏七星步,腾身跃起,枪尖对准祭坛裂缝,口中暴喝:
“破??魔??诛??邪??!”
一枪刺下!
金焰贯地,如同太阳坠落人间。整座小殿在这一刻化作炽白火海,骷髅巨像哀嚎着崩解,白熊们皮毛燃烧,惨叫翻滚。熊怪怒吼挣扎,想要逃离,却被那道金线牢牢锁定,动弹不得。
“不??!!!”它最后咆哮,“我是佛!我是……啊??!!!”
枪尖穿透它的胸膛,继而深入祭坛,直捣核心。
轰隆一声巨响,地底爆发出刺目强光,紧接着是一阵剧烈震荡。整座雄佛寺开始坍塌,砖瓦倾颓,梁柱断裂,那尊十丈佛像缓缓倾倒,最终化为齑粉。
当烟尘散尽,朝阳洒落山林。
方骁跪倒在废墟之中,口吐鲜血,右臂焦黑蜷缩,经脉寸断。但他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。
老僧的身影渐渐透明,临消散前,他轻轻抚摸方骁的头顶,低声道:“谢谢你,替这片土地找回了安宁。”
风起,落叶纷飞,仿佛无数亡魂在低声诵经。
远处,一只挑水的白熊尸体静静躺在溪边,桶中清水已被血染红。